時聿一直沉默着,葉知華以為他還要跟着别人走,正要勸說,視線裡就看到時聿身後不遠處站着的人,幾乎瞬間,她的喉嚨就像突然被人扼制住一般,神色驚恐似地盯着那個人。
時聿察覺到她目光,似有所覺地轉了身。
雲林藹安靜地站在他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酒店頂層的房間本就不多,也沒有走動的人來打擾這樣微妙的氛圍,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似乎都在等着對方開口。
時間一幀一秒的過去,雲林藹到最後都沒有什麼要解釋的,他幾乎聽完了半程,也變相地對時聿默認。
時聿在昏黃的燈光下,注意到雲林藹眼底不太清晰的神色,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卻被他看出了很微小的無奈之色,伴随着他本就沉靜冷澀的神情。
最終時聿敗下陣,垂頭移開了目光。
他沒有看清雲林藹忽閃苦澀的眼眸,以及一直背在身後,握着一個盒子的手。
雲林藹似乎還想要解釋什麼,但話音到了嘴邊卻是:“你要走我不會攔着。”
明明依舊是那股冷傲寒酷的語氣,時聿卻捕捉到了一絲沙啞,和在場沒有第二個人聽出來的微顫。
或許時聿眼裡的心疼連自己都沒有所察覺,可如果是被雲林藹看到的話,事情也許就不會太複雜。
從一開始羞恥到無法接受的寄人籬下,畸變成這樣的心境,時聿是帶了些自暴自棄的。
他不想被人捆住,他想安靜地做回以前的流浪者。
但是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髒裡突出來一塊很小的容器,或許可以用安于現狀來形容。至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他自己都說不清。
就在沉默的同時,遠處拐角的走廊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皮靴踏在羊毛地毯上發出悶響,來人也較為着急,時聿清晰地看到陸亦川從拐角處冒出來,滿臉熱汗,神情嚴肅且緊張。
他不知道走廊上三人發生什麼事了,但也容不得他去猜想,而是伏在雲林藹身邊,語速很快的說:“北部地區也出現了感染源。”
雲林藹側過身沒有再看時聿,而是擡起左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聲音沉着也冷靜:“幾點出發?”
陸亦川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上面指示今夜零點。”
雲林藹頓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而等他的視線再次轉向那個人時,葉知華早就緊緊盯着他,将她的兒子拉回自己身邊。
一副保護的動作,在雲林藹看來特别的諷刺,時聿也感覺到了,隻不過葉知華箍得他很緊,他完全喘不過來氣。
雲林藹當着他的面,轉身就走了。
走到拐角都沒停過一下,就讓時聿自己站在那裡,毫不留情地離開,他隻留下一句話就落時聿一個人在這面對葉知華。
也不問時聿他自己是怎麼想的,自以為是地給了選擇的權利,卻讓時聿覺得自己是個燙手的山芋,被雲林藹随意地抛來抛去。
Alpha就是個無禮怪物。
眼睛裡像被刺激到一樣落下眼淚,時聿猛地掙開葉知華的束縛,他面色蒼白,沒完全好的身體搖搖欲墜,又因為晚上沒吃飯,所以胃也不怎麼舒服,甚至想吐。
在葉知華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下,時聿試圖穩住聲線:“對不起,我不能跟您回去。”
又在她準備抓住自己時,時聿猛地後退一步,語氣似乎在激烈的邊緣崩塌:“我越了獄,他們的人早就在你家附近蹲守了!”
“不想看到我被那些人折磨死,您最近别再見我了。”
時聿看似還有些理智,可雲林藹決絕的背影還在他腦中揮散不去,他垂下眼睑,走之前還不忘告訴葉知華:“注意安全。”
雲林藹的房間和時聿的是同一層樓,隻不過他的房間在另一個走廊裡,且隻有一個房間,所以時聿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注意着手機上的時間,距離陸亦川說的零點還有兩個小時,人大概也在房間裡收拾東西,時聿站在門口擡起手臂,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準備敲門。
可裡面門鎖聲的開合卻讓他一愣——
雲林藹與此同時也開出了門,于是時聿擡起的手不上不下,兩人對視間,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出怔然。
還是時聿最先紅了眼,他對雲林藹那股異樣的情緒在此刻漲得異常滿,他一度以為對方真的不會要自己了,莫名其妙地慌張感占了他滿身,這一切本該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要不是他也看出來了雲林藹眼裡的那點猶豫......
很快站在房間裡的雲林藹感到手心一震,時聿力氣很大地用腳踢了一下門框,他壓抑着心底的害怕和對面前這個Alpha裝作若無其事的生氣,一邊顫着音色一邊從左眼裡流出一串眼淚,恨恨地瞪着雲林藹說:“我讨厭你。”
也沒管雲林藹張嘴要說什麼,時聿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醜态,于是擡起左手狠推了一下房間門,門鎖自動關閉,雲林藹被徹底關在了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