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陸亦川光明正大的梗着脖子,“我給他喝的,秦醫生要不也來一杯?”
秦樾深吸一口氣沒發火,脫掉大衣時面無表情,在雲林藹輕飄飄的眼神下一屁股坐在了陸亦川身邊,他先是喝了一杯茶降火,最後以一個很沉靜的語氣緩緩開口。
“适量飲茶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但對有胃病的人不建議食用太多。”
在場其餘三人都懵了,陸亦川一頭霧水,“誰有胃病?”
反觀雲林藹臉色瞬間變得很差,一把拿走了時聿手中的空杯子,又聽秦樾繼續道:“大量飲茶會加重腸胃負擔,甚至導緻心跳加快,血液稀釋的症狀。”
對方的話裡或許有些許誇張成分,但作為在場唯一對醫術一竅不通的陸亦川猛的站起身,見時聿如見到什麼脆弱地要暈過去的貓崽,“你你你先别胃疼啊——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雲林藹一臉看傻子一樣的表情,時聿更是對消化内科的病症不太清楚,雖然以前帶着學過,但也忘的差不多了,秦樾說的讓他差點就要跟雲林藹借電腦查證是否屬實了。
隻見秦樾拽了一把陸亦川,“行了逗你玩呢,他今天剛喝沒什麼關系,隻是下次要注意。”
陸亦川這才察覺出自己應該是被耍了,連邀請人喝茶的心情都沒了,滿臉憂愁。
二十分鐘前他獲得一個能一起喝茶的伴,二十分鐘後他的伴又沒了。
秦樾轉頭看了眼雲林藹和時聿,歎了口氣,“今晚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時說。”
時聿懵然地點點頭,木納了一聲,“會的。”
其實不止是陸亦川,雲林藹在秦樾說的話中也有些在意,所以當夜晚降臨時,他在書房裡處理完工作難得沒有第一時間回卧室。
而是在書房外站了一會,視線在隔壁緊閉的房門掠過,裝作不經意的去廚房倒水喝,再回來時,他注意到客房下方門縫透出來光線在此刻暗了下去,應該是睡下了。
雲林藹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不過還是印證了秦樾說的那句話,時聿從關燈起就沒睡着,茶中含有咖啡因,幾杯下肚果然讓他心跳加快,躺都躺不住,翻來覆去了好多次,本就在每晚失眠的狀态擺脫不了,這一次更是加重了,即使白天救人的時候就消耗那麼多精神,也還是一直睜眼到了淩晨。
最後他頂着慘白的臉色暈頭轉向地走出了房間,剛走了幾步就像才發現現在是淩晨一樣,打擾人家秦醫生的睡眠也不太好,于是他返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又實在忍不住困意躺倒,心跳起伏得厲害,隻能睜着雙眼打算一直等到天亮。
這一晚同時沒睡好的還有雲林藹,隔一段時間都要莫名其妙的醒來一次,就連他自己都升起了厭煩的心理,也不知道是在擔心什麼。
可偏偏在他第三次閉眼嘗試入睡時,他捕捉到了一點聲響,幾乎瞬間他坐起了上半身安靜聽取門外動靜,除了剛剛房門的開合聲外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可能是秦樾的房間或者是王姨的起夜,雲林藹卻笃定是時聿的客卧。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走出卧室,連接他和時聿房間的隻有一個客廳,雲林藹想去廚房是要越過書房和客房的,所以他幾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沙發上躺着的那個人。
當初房子的裝修,是雲林藹随便找了個設計師設計的,所有的裝配也是别人給他完成,他隻是在最後完工後将自己的東西搬進去罷了,所以他也沒注意到客廳開的橫型窄條窗設計。
面前是半落地窗陽台,外面雜草叢生的院子他自己都不樂意去看,淩晨的月光剛好透過窄條窗照進來形成一個長形的光線,随着時間的變化,他的方向也在不斷變化。
時聿本就沒睡着,他聽到動靜後慢慢擡起了頭,睡衣領子歪斜着漏出了一點他的肩頸,再去看他的臉色已經是慘白,還透出一抹青色,迷茫的臉上露出一些無神來,他對着雲林藹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勉強又無助。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明明動作很輕,擔心的卻還是自己會不會吵到别人。
雲林藹沒有說話,走過去擋住了一部分月光,看着時聿的眼神多了些複雜,“哪裡難受?”
問題很直白,一眼就認定時聿是不舒服了。
時聿老實回他的問題,“有點心慌。”
“睡不着了?”
時聿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了,心一橫點了點頭,反正他已經四肢無力頭暈目眩了,雲林藹怎麼罵他他都聽不進去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聽話的低下頭準備挨罵,等了許久不見對方的聲音,一擡頭人影不見了,時聿錯愕了一會在這個空曠的客廳頓時有些害怕,難道剛剛是他做夢了?
剛出神的想着,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臂,他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僵硬地轉過頭去。
雲林藹此時正皺着眉掃視他,“喝點溫水。”
這時候時聿才反應過來,陷入思考地凝視着遞過來的水杯,最後小心翼翼地捧住喝了一小口,在杯子的遮掩下偷偷打量了一眼雲林藹。
對方也是穿着睡衣出來的,他在時聿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手指在投影屏遙控器上按了幾下按鈕,一部默劇投在降下來的幕布上,即便背景音樂很小,他也不想打擾其他人睡眠,給了時聿一副耳機。
時聿也默認接下,安安靜靜地和雲林藹看了一場電影,最後在耳機的背景音下,他的困意終于來臨,整個人放松地躺在沙發上,腦袋昏沉地進入了睡與醒之間的分界地帶,後來在又是一陣令人心安的味道下,時聿抵擋不住似的腦袋靠在了個堅實的地方,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一隻耳機就此掉落在地,卻無人在意,緊接着另一隻耳機也被人揭走了。
世界終于陷入安靜,心髒也在這個時候緩緩跳動,不再打擾他。
雲林藹低下頭看向時聿在睡夢中抱住他胳膊的手,想起了對方在白天救人時不斷用力的雙手,人似乎睡的沉了,隻是稍微動了一點就又被時聿沒什麼安全感的抱住,腦袋還貼着往裡蹭了蹭。
于是雲林藹隻能用另一隻手勾住一邊的毛毯,動作輕柔地給人從頭到腳的蓋上,維持那個動作直到他看完了整部電影。
夜晚的别墅四處都是庭院燈泛着的微光,雜草縱橫交錯的小院子,順着石子路一直往前走能看到後面日出的橙色海岸線,一片亮堂。
時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堪堪睜眼,他想了半天也沒搞懂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從客廳到房間裡的,緊接着出了卧室就聽到王姨說雲林藹執行任務去了,恐怕要一個月後才回來。
他的心跳在那一刻忽然就變得沉悶起來,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熱氣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