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祁玉青這樣，唐岚音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事兒偏偏就被祁玉輝趕上了。

良久，祁玉青終于重新擡起頭。她無聲抹了抹眼角，眼神卻無比堅定。

“不行，不能這麼頹廢。如果被哥哥看到，他一定會嘲笑我。”祁玉青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祁玉輝的病床前，輕輕幫他掖好了被子，聲音輕柔，似乎生怕驚擾了哥哥的美夢。

“我相信的，哥哥能遇到一次奇迹，也會遇到第二次。”她握住了祁玉輝的手，俯下身親吻了他的額頭，“我們會等他醒來，哪怕還要等很多年，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等到他醒來時，再像以前那樣——

……

從醫院離開時，唐岚音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這十年發生了這麼多事。”唐岚音難得主動跟虞澈交談，忍不住感慨起來，“我曾經以為，大家可能都沒變。”

就像宋林晚那樣……不，這十年裡，宋林晚也從一個做事大大咧咧想象力天馬行空的學生變成了一位人民教師，還和嶽如霜組建了自己的家庭。隻是他性格沒怎麼變，讓唐岚音時常産生他和十年前别無二緻的錯覺。

但不是的，那是十年，夠一個人從初中到大學畢業。人這一生都不會有幾個十年，又怎麼能固執的要求所有人都不會變呢？

唐岚音側頭看向窗外，兀自出神。

“學長，我們以前是不是經常一起去看祁玉輝？”唐岚音突然發問，“我看到你跟護士打招呼了，感覺你們很熟。”

虞澈沉默片刻，才道：“是，我們經常一起去，前些年祁玉輝幫了我們很多，所以他出了事，我們也想着能幫一點是一點。”

幫了他們很多嗎？

因為記憶不全，唐岚音不記得這些事。所以虞澈提起來，他也不免好奇。

“玉輝他當初幫了我們什麼？”唐岚音忍不住問道。

聽着唐岚音的問題，虞澈又一次沉默。良久，他似乎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那是在大學的時候了，當時我們遭受了某些同學……不太好的語言攻擊。最早是祁玉輝幫我們據理力争，在很多人把我們當怪物看的時候，他始終站在我們這邊。”

說起這段往事，虞澈語氣有些沉重。這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那些聲音太刺耳，真的很傷人。

——其實那些言論虞澈可以承受，他隻是不想看到那些人侮辱唐岚音。

“玉輝是個好人。”說到最後，虞澈還給祁玉輝發了張好人卡，“有這樣一個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事到如今，當初的許多人、許多事虞澈都可以淡然處之。隻是聽到他的話，唐岚音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果然啊……自己當初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虞澈沒有說的很具體，但唐岚音從他的話裡也能大緻推測出來。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他們的事在同學間流傳開了。

想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情侶，當時他們一定也承受了許多壓力。

那種情況下，有朋友願意堅定站在自己這一邊，肯定是值得欣慰的。

與此同時，唐岚音心中又升起幾分好奇。當初虞澈身邊有那麼多優秀的人，自己因為性格緣故，一定是那種平凡又不起眼的。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會讓虞澈……喜歡自己呢？

唐岚音心中好奇得要死，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問。而且就算虞澈告訴他，其實現在的他對此也不會有什麼實感吧？畢竟現在他跟虞澈面對面好好聊天都困難……他不太敢直視虞澈的雙眼。

“……學長。”鬼使神差的，唐岚音還是跟虞澈開了口，隻是他問出的問題，已經和最初心裡想的大相徑庭。

“嗯？”因為在開車，所以虞澈并沒有看過來，隻是柔聲問道，“你想問什麼嗎？岚音？”

唐岚音咬了咬牙，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和學長之間……是誰先表的白？”

話剛說完，唐岚音臉上就要燒起來了。他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虞澈不會笑話他吧？

果然，唐岚音聽到身側傳來了虞澈的輕笑，隻是意料之中的嘲笑或是打趣并沒有到來。虞澈的聲音還是那樣輕柔，唐岚音下意識偏頭看去，發現對方臉上挂上了溫和的笑意，好像回想起了什麼……十分讓人開心和懷念的事情。

“原來你在糾結這種事啊。”虞澈停頓片刻，道，“嗯，是我先表的白。”

他陷入回憶中，臉上笑容更甚：“當時你真的……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好像很怕我，一直躲着我，有時候還顯得患得患失……雖然那時候看你糾結的樣子還……挺有趣，但有時看你難過，我心裡也不舒服。”

“所以在你大二那年的聖誕節，我向你表白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虞澈似乎有些出神。

“你肯定不記得了，那年聖誕節下了一場輕雪。在我們這樣的南方城市，其實不一定每年都有雪。可偏偏那年、那天、在我跟你表白的前一刻，天上落下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