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學和姜宇宸還在不甘哀嚎,像兩個怨氣深重的怨婦。
“安啦安啦。”僧人把雙手往下壓,隔空給他們順氣,“施主安心住吧,大通鋪也是很好睡的!我天天睡呢。”
“大家一定餓了吧,等我去給大家做晚飯吃。”僧人找借口想走。
“什麼?你現做啊?”秦浩學音量不自覺拔高,最後甚至破了音。
現在大約七八點了,雖然幾人下午吃了炸雞奶茶,但這點食物早在爬山的漫長路程中消耗殆盡,幾人的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實在受不了還要等待。
“放心放心,小施主們現在休息一下,小僧頂多半個小時就能把香噴噴的飯菜呈上來!”僧人再三保證,一溜煙跑掉了,擺脫了兩人的糾纏。
彭佳佳進了自己的房間,其他幾個男生橫七豎八地躺在大通鋪上,發出一聲聲喟歎。
“呼——”秦浩學伸着雙腿,感受着床鋪的柔軟和過度運動後身體的酸爽感,“今天累死我了,終于能休息啦。”
姜宇宸仰躺着,眨動疲憊沉重的眼皮,說話聲音漸漸變小,“我快秒睡過去了。”
幾人點了好幾隻蠟燭,放在大通鋪另一邊的櫃子上,燈光昏黃,确實讓人昏昏欲睡。
外面的大風突然呼呼刮過,房間看不清的另一頭的窗戶被刮得簌簌作響,顫抖不止,總覺得下一秒就要有什麼怪物破窗而入。
眼皮即将阖上的姜宇宸被這可怕的響聲驚醒,整個人都清明了,陡然從床上彈起來,“卧槽卧槽卧槽,我好像看見什麼黑影從我眼前飄了過去……”
“是夢,你剛才都睡着了。”江煜坐在一旁出聲安慰。
“真的嗎?我能在兩秒内睡着又醒過來?”姜宇宸漸漸把被子舉過頭頂,試圖自欺欺人。
“真的,你太累了。”江煜說。
脆弱的木窗還在顫動。
姜宇宸憑借對江煜的信任,越發相信剛才的黑影隻是疲憊後的幻覺,撩開被子睜開眼,陡然看見門邊一道逆光的黑影。
“啊啊啊——”
姜宇宸慘叫着躲在并排而坐的江煜和夏澤身後,“這這這,這也是假的嗎?嗚嗚嗚……煜哥你騙我……”
耳朵有點疼的夏澤:“……”
那道黑影逆着月光立在門邊,看不清面貌,漆黑的倒影被拉得又細又長,幾乎将屋内的人都籠罩在其陰影之下,如同恐怖片裡的殺人狂魔破門而入,是比窗外呼嘯大風更吓人的存在。
旁邊的秦浩學和呂文良被姜宇宸的慘叫吓了一激靈,翻身坐起,盯着門口。
“姜宇宸你發瘋呢?别大吼大叫的。”秦浩學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摸着自己的小心髒抱怨,“給我吓出心髒病了你給錢治病嗎?”
那道黑影走進門來,又是那張熟悉的和善臉,僧袍上還圍了個碎花圍裙,“小施主們?可以開飯啦。”
呂文良伸手搗弄江煜身後縮成一團的姜宇宸,小聲提醒他:“出來,吃飯了!”
姜宇宸冒出頭來,眼眶含淚,嘴角下撇:“又是你。”
僧人假笑:“施主一會兒多吃點?”
僧人又敲了敲隔壁的門,把彭佳佳給叫了出來,帶着衆人來到一間類似食堂的大空間。
這裡也有電燈,但僧人隻開了一小塊區域的燈,美名其曰:“節約是良好美德。”
一張長長的木桌上擺放着一隻甑子,還有幾隻大鐵盆,盛着滿滿當當的飯菜,熱氣騰騰的香味撲鼻,幾人一進門就聞見了。
“哇,這麼香呢,小師父一個人就能做出這麼幾道大菜啊。”彭佳佳摸着空蕩蕩的肚皮贊歎出聲,“厲害啊!”
“好香好香,我要吃兩碗肉!”秦浩學幾乎是閉着眼就聞着味兒溜去了桌邊。
他掙眼一看,大失所望:“啊——”
“全是素菜啊?”
紅燒土豆,紅燒茄子,木耳炒山藥,還有一鍋南瓜湯。
“我爬了一天的山,就吃這個?”姜宇宸一臉死樣。
“這是齋飯呢,施主。”僧人介紹道,拿起一邊的大碗分給衆人,“大家自己打飯吧。
雖說全是素菜,但每一道菜都做得恰到好處,山藥和南瓜清甜,紅燒的土豆和茄子太下飯了,簡直能吃到肉味。
幾人嘴上抱怨,但都吃得不亦樂乎。
姜宇宸懷揣着被僧人一晚上吓了三次的滿腔悲憤,含淚幹了三大碗飯。
吃飽喝足後,幾人回到房間,徹底宣告精疲力竭。
秦浩學率先沒心沒肺地睡着了,姜宇宸沒顧得上害怕窗外斷斷續續刮起的風,在安心的呼噜聲中也睡着了。
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江煜應該也睡着了,夏澤還睜着眼。
回顧一整天的經曆,他覺得魔幻至極,莫名其妙就跟這一群人捆綁在一起,吃了美味的炸雞奶茶,在紅楓樹那兒許了願,在山頂拍了合照,天黑後被迫入住這不靠譜的寺院民宿,吃了一頓難忘的素齋飯。
如果不是這群人,夏澤可能根本不會去幹其中任何一件事,他隻會在拍到滿意照片後匆匆下山,回校。
雖然有點累,但今天是很有意思的一天,他忍不住在黑暗中勾了下嘴角。
寂靜黑暗中唯一的那支照亮的蠟燭發出“咝”的一聲微弱響動。
細小的火焰顫動一瞬,徹底熄滅了。
周遭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夏澤身體不自覺地僵硬,眼睫脆弱地顫抖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