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曾經提到過的那句“引導者”,倏忽出現在松下首砂腦海中。
“引導者”的字面意思很明顯,但這個“引導者”到底意味着什麼,卻又是一個新的謎題。
也正因如此,現在首砂更希望西索與艾斯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暫時不要跟着他一同行動。他不想将夥伴或隊友關系,變成從屬關系。
至少在他想明白這個“習慣”到底的緣由前,他們三個還是分頭行動為好。
強調過在陽光充足的白天出行,并将電話蟲分給了二人後,松下首砂便沒有阻攔想要去找樂子的西索,以及說着這裡很像曾經他去過的“和之國”,想要更加了解這個地方而掩飾不住興奮的艾斯。
西索與艾斯在慈嶽的藥房前與松下首砂分開,各選了一條路,朝着松下首砂招手離去。
松下首砂沒有等待二人的背影完全遠去,記下了他們離開的方向後,便轉身進了藥房。
慈嶽的藥房裡有股散不盡的苦澀,不嗆人,但聞起來卻澀得讓人感覺生活無望。
“雖然是臨時藥房,但這一次我在此停留太久,這個租下來的小房間已經腌入味了。”慈嶽苦笑着解釋,“抱歉,這個味道的确難聞,一般治病,我都會親自上門,不會留病人待在藥房。”
“畢竟這個味道聞久了,很容易讓病人放棄治療。”慈嶽開着玩笑,見松下首砂努力習慣着藥房的味道,繼續道,“看你們的打扮,不像本地人,身份應該也不簡單,原本我不該透露病人的病情隐私,但如果你們遊曆的地方多、見識廣,能夠給我一點幫助,在下感激不盡!”
或許是這三人身上特别的力量燃起了慈嶽的希望,即便明确知曉這三人其實并不擅長醫術與藥學,還是直覺能夠從松下首砂身上找到突破點。
“我知道有些冒犯,但希望你能原諒我,”慈嶽給松下首砂倒了杯草藥茶,不同于藥房内的苦澀,草藥茶聞上去有一股甘甜的清香,“你同伴中的那位黑發小哥,是不是近期得過足以緻死的病症?”
松下首砂心中一驚。
足以緻死的病症,艾斯倒是沒得過,但,緻死的體驗,的确有過。
慈嶽找來了清創的藥物,重新處理起身上的傷口,艾斯也隻是簡單地為他做了止血,傷口清創和防感染還需要藥物輔助。
“你别誤會,我會這般說,是因為我能夠感受到人身上的‘病氣’,”慈嶽看向松下首砂,眼神卻落于首砂眉眼更上方的位置“比如,我能夠看到你的頭部有病氣環繞,據經驗可以推斷你記憶不全。”
松下首砂放松了身體,手也悄悄離開了搭上的刀柄,重新端起茶杯。
慈嶽時不時倒吸一口涼氣,努力與松下首砂對話,轉移注意力,手下動作不停,切掉了一塊兒又一塊兒的腐肉。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喜歡跟着神官,待在神社,獲得了神明的祝福,我是家裡天賦最高的孩子,能夠靠着這一雙看清病氣的眼睛,面對各種疑難雜症,都能夠做到對症下藥。”
慈嶽将藥粉灑在淌着血的傷口上,繼續對松下首砂說道:“因此我能夠看到那位黑發小哥身上,已被大量除去,卻有殘留痕迹的病氣。”
空氣中的血腥味被藥粉的味道掩蓋,混合後形成了一股有些令人反胃的腥苦。
“你們既然能夠克服那樣的緻死病症,我想也許你們會成為我的突破口。”慈嶽的聲音變得有些期待。
松下首砂自然沒有辦法将艾斯複活的真實原因告知慈嶽,隻能找借口應付。不過對于慈嶽能夠看見病氣的能力,他也有了别的理解。
在慈嶽探查他頭部的病氣時,松下首砂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念能力波動。
極其微弱,就好似一滴綠豆大小的雨滴落入地面,無聲無息,難以被察覺。
若不是因為慈嶽點明艾斯曾受緻命傷的話語,調動了松下首砂全部的注意力,他或許就會忽視那微弱的念能力波動。
“我隻能說會盡力幫你,但我的确不懂醫術與草藥。”
松下首砂這樣的回答,已經是慈嶽設想之中的最好結果。
慈嶽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正逢黑木一族對外尋醫,他也是恰巧碰到這麼個機會,接觸到了黑木一族,了解到了需要他接手的病患的具體情況。
“周期性治療其實效果不錯,隻是根治還需要時間。有一味藥我遲遲沒有找到,制作不出能夠根治那位年輕病人的終版藥劑。”
慈嶽簡單告知了松下首砂那位病患的情況:天生體弱多病、常年卧床、被死亡纏繞、過了今天就沒明天……
在知曉這些後,才能明白慈嶽能夠将這樣的病情穩定下來,其藥劑多麼有含金量。
“正如我剛剛所說,根治還需要時間,但是就怕萬一……”慈嶽已經完成了對自己身上的傷口的處理,重新包紮好後,清洗幹淨沾上血液的手,“萬一,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一個需要長期用藥的病人,很難看清自己身上的病症是否有好轉的迹象,尤其是這種反複徘徊的虛弱瀕死狀态。
明明能夠繼續活着,已經是令人欣喜的藥效成果,但對于一個被病痛百般折磨的病人而言,想要更快痊愈的執念,比妖魔更加可怕。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或許已經認定了我是庸醫,打算趕走我了,但我還不想放棄。”慈嶽擦幹淨手上的水漬,回到松下首砂面前站定,語氣誠懇,“等你見到我的那位病人就知道了,他眼中對‘生’的渴望,猶如烈日酷暑,灼燒着我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