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皇帝誅九族的舉動,尤辜雪是及其的不贊同,可是再不贊同,她也不可能勸得動皇帝,是以林家被誅九族那天,她在家裡悶了一整天,心裡有些五味雜陳的。
但是皇帝此舉确實讓天下的讀書人認識到了他的誠懇,緊跟着的科舉考核制度的改革,更是讓整個大雎朝的人都在贊歎皇帝的英明。
皇帝為了獎賞尤辜雪的功勞,意欲讓她補上刑部侍郎的空子,被她拒絕了,這個刑部侍郎不如司執自在,就把升官的機會給了尤旬。
至此,尤旬當真就靠着女兒官複原職了。
但是,林言璋一死,朝堂上左相之位就空了下來,虎視眈眈的人又變得多了。
林家的人都死的慘,林绾绾有了太子的進言,是活了下來,隻是這林家畢竟養了她這麼久,林绾绾便想去給他們收屍,去了亂葬崗後才驚覺不對勁,這裡面的屍體裡,唯獨少了林言璋和周钰的。
他們消失了。
恐慌之餘,她去尤家找到尤辜雪說了這件事,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可尤辜雪聽了後,心中了然。
不出意外的話,這屍體應該是被燕熹找人帶走了,目的除了複仇,還能是什麼?
黎書禾被人挫骨揚灰,那兩個罪魁禍首,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看她還一臉驚悚的模樣,尤辜雪笑着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亂葬崗附近的野獸也多,許是讓什麼東西叼走了也不好說。”
這還不如不安慰,林绾绾的臉色更白了。
而令尤辜雪覺得最詭異的一點,就是他處理劉易學的方式,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那日劉易學讓尤辜雪救了後,就一直稱病告假,沒有來過,再出現便是科考重新放榜的時候。
為了慶祝尤旬官複原職,尤家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宴席,來道賀的人不少,白家人特意讓白羨來送賀禮,當日的尤覺夏仿佛遭到什麼東西上身了,一整天都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幾乎尤驚春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娴靜的不得了。
吃飯時也是坐在了白羨的對面,小女兒家的羞赧展現的淋漓盡緻,尤旬和沈詩雲看在眼裡,心裡都覺得很滿意,本來想要斷了尤辜雪和燕熹的聯系,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獲。
今天是放榜日,庚禹城裡的那些學生們定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尤序秋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想着他們這幾個發小也很久沒有在一塊遊玩了,正好去看看。
大晚上的又要出去,尤辜雪一聽就直擺手拒絕,她這些天總有睡不完的覺,劉易學雖然沒有再給她氣受了,可是每日上班真的很消耗精氣神。
說着說着,這困意就上來了,尤辜雪頗為憊懶的打了個哈欠,這哈欠還沒有打完,額頭上就被扇子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睜眼就是白羨溫和俊俏的笑顔。
“這還沒入冬呢,你怎麼就開始犯懶了?”白羨收起扇子,那雙本就溫潤如玉的眸子看她,充斥着一種軟命令,“小幺兒,你這些天風頭冒得這麼足,我都沒辦法見到你,眼下好不容易見到咱們的司執大人,都不肯賞臉遊玩嗎?”
大家好不容易能像小時候那樣湊在一起,是有點難得,尤覺夏就想好好的玩玩,便上來拉住她的胳膊,強行給人帶走。
“小幺兒,你可不能掃興,二姐也好多天沒有見到你了,你得去!不許不給二姐面子!”
尤辜雪有些無奈,要不說這尤覺夏傻乎乎的呢?
他們要是都不去,就留着她和白羨兩個人一起去玩,豈不是更完美?
拒絕無效的她,隻能被他們強行拉走了,而在逛街的路上,尤驚春和尤辜雪走在身後,笑意盈盈的看着前方的兩個人并肩走,一個在問東問西,另一個則是有耐心的回答。
尤序秋買了個好玩的東西,正要上前去跟白羨說時,被尤辜雪一把攔住,小聲的警告:“你别打擾他們。”
尤序秋有些沒有懂:“什麼?”
尤驚春輕笑一聲,嗔怪似的在他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傻阿秋,你看不出來夏夏心悅元弋嗎?”
“什麼?!”
尤覺夏喜歡白羨?
那……
尤辜雪不滿他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剜了他一眼:“你就會這一句話啊?很正常的事情,你這麼吃驚做什麼?”
尤序秋滿面愁容的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小妹妹,再看看前方笑的花枝亂顫的二妹妹,頓感天塌了。
他這一臉的愁色,倒是讓她們兩人看不懂了,正欲再問什麼時,尤覺夏在前方朝他們揮手:“你們快來,這裡可以坐畫舫船遊湖!”
幾人過去一看,才知道他們是不知不覺的來到了護城河的地方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商家估計是為了搞促銷,平常節假日才舉行的畫舫遊船活動,今天就開始了,尤覺夏愛熱鬧,當場就吵着要玩。
尤辜雪原也會遊泳,但是小時候在農村時落過水,吓得哇哇哭,還是爸爸給她撈上來的,後來便不怎麼下水了,也得虧那個時候父母還健在,否則,她那麼皮,都活不到截肢的時候。
她以怕水為由拒絕了後,尤覺夏也沒有強行要求,白羨看尤辜雪說怕水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他提議道:“這樣吧,這畫舫船也就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和小幺兒徒步過去等你們。”
尤辜雪倒是看不懂他的舉動,可發現了尤覺夏略帶失落的眼神,她剛想拒絕時,白羨微挑眉尾,彎腰湊近她的面孔,大掌在她的頭頂上胡亂摸了一把。
“不許拒絕,小幺兒,你今晚可是一直在拒絕我們。”
白羨真是生了雙水光潋滟的好眸子,定住看人時,總有一種讓人無法說不的感覺,尤辜雪愣了一下,不等她再次開口,他已經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另一個方向領了過去,大步往前走去。
“我和小幺兒在那邊等你們。”
護城河東邊的盡頭,有一處水上閣樓,紅木所制的閣樓,屋檐角挂上燈籠,遠遠望去漂亮的如同一盞巨大的燈籠,玲珑剔透又極盡奢華。
閣樓下連接着一處水上涼亭,亭内沒有點燈,雖視線不好,卻也不至于看不見,亭前的河水裡,飄滿了粉紅色的河燈,每一盞河燈上都寫上了一個禾字。
餘舊不急不緩的走過來,燕熹靠坐在亭邊的欄杆處,寬松的衣衫自身側垂下,烏黑的頭發沒有玉冠的束縛,也順着素色的長衫傾瀉而下,他以往略帶冷意的容顔,此刻卻微帶柔和,漆黑的眸子凝視着水中一盞盞的河燈,愣着神,一言不發,桌上備好的酒水,也不曾動一口。
其實燕熹素來不愛喝酒,他喜茶,這點餘舊也是跟了他三年才知道的。
“東家,事情都辦妥了。”
餘舊的聲音将他的神拉了回來,燕熹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側頭睨了他一眼:“那就看來年,那些莊稼長的是否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