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衙前,劉易學又擺着一張臭臉,告訴尤辜雪禦史台來了一封移文,調她去參與此次秋闱制科考試的監考官。
一聽是禦史台,尤辜雪也就明了了,此事定是燕熹的手筆,隻是秋闱之事,讓她去做什麼?
劉易學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這麼大的能耐,燕熹在朝堂上力薦她就算了,尤旬為她打人,皇帝還偏袒,這丫頭倒真是不可小觑。
她本想在宮門口等燕熹,好好地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麼,可是卻被禦史台的人告知,秋闱之事複雜,禦史台的人都在做準備,眼下一時半會出不來,她也就作罷,先行回家。
一進家門,尤覺夏就滿臉興奮的跑過來,像是發現了什麼大寶藏似的。
“小幺兒,我跟你說,你知道嗎?阿爹今日在朝堂為你上大打出手!”
尤辜雪的腳步一頓,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道:“為何?”
說到這,尤覺夏的眼裡帶着些厭惡,她拉着尤辜雪往前走,嘴裡不屑道:“還不是魏家那個魏光嘴巴不幹淨,在朝堂上,公然編排你和那個燕熹……”
聲音逐漸變小,尤覺夏意識到這流言蜚語的主角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尤辜雪:“小幺兒,你不是真的對那燕熹……”
尤覺夏後面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自她有印象起,父母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沒有時間管她,她是屬于放養長大的,東家放西家養的,也讓她自幼養成了讨好型人格,這種狀态在上大學工作後,改了很多。
可是出意外被截肢後,好像又回來了,上學時被欺負,她從來也無人可說,更不要說有人替她出氣,打人。
“阿爹呢?”
打斷了尤覺夏的喋喋不休,尤辜雪眼眶泛紅的問她。
“在書房呢。”尤覺夏看出來她剛剛沒有聽自己說話,有些不滿的開口,“小幺兒,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喜……”
不等她說完,尤辜雪已經向書房跑了去,徒留站在原地的尤覺夏,神情逐漸沒落,她揪着身前的衣帶,垂下眼簾,輕聲的呢喃。
“小幺兒,你要是真的喜歡燕熹,可不可以把元弋哥哥讓給我……”
她不是傻子,小時候會有些懵懂,直到明确了自己的内心後,她才知道,白羨看尤辜雪的眼神,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可自從宮裡傳出來尤辜雪和燕熹的流言後,說句陰暗的話,她是真的希望流言是真的。
與此同時,尤旬正在書房裡吃着沈詩雲端來的甜水。
沈詩雲也聽聞了燕熹舉薦尤辜雪作為監考官一事,心裡擔憂的很。
“我這心裡啊,七上八下的,怎麼小幺兒一個女孩,比她哥哥還要讓人費心呢?”
尤序秋除了孩童時期會皮實一點,去了白家軍營後,也穩重了很多,知道有些事不得沾染,可是這尤辜雪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秋闱這種事都能找上她。
沒有一道聲音回答沈詩雲的話,她低頭看去,尤旬吃的認真,像是真的餓了,她嗔怪的點了點他的太陽穴。
“慢點吃,都幾十歲的人了,又沒人跟你搶。”
尤旬難得的打趣:“今日幹了個體力活。”
沈詩雲一愣,想起來他今天打人的壯舉,被逗笑了,卻也還是皺眉道:“這秋闱是多少人觊觎的機會,裡面水深,那燕熹非要将小幺兒拉進去,到底想幹什麼?”
一提到那個混球,尤旬就氣不打一出來,他重重的放下碗,他今日在朝堂上,想盡辦法要推脫這件差事,那人倒好,見招拆招,堵的他實在是無計可施。
“哼!那個混賬!”
還真是盯着他女兒不放了。
“阿爹!”
尤辜雪風風火火的沖進門,頭發都跑的淩亂,氣喘籲籲的,雙目通紅,像是哭過了一樣,這模樣吓壞了夫婦二人。
“怎麼了?小幺兒?”二人被她的狀态吓了一跳,趕忙來到她的面前,查看她的身上,“是有人欺負你嗎?怎麼哭了?”
這一句句關心的話,似乎撕開了她心裡長久以往的傷痛,淚水溢出眼眶,尤辜雪哽咽道:“阿爹,阿娘,我可以抱抱你們嗎?”
他們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疑惑,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尤辜雪已經上前一個熊抱,哭的泣不成聲。
沈詩雲擔心的摩挲着她的後背:“小幺兒你别哭,别急,跟阿娘說,是不是那個燕熹欺負你,還是刑部的劉易學?你别怕,跟阿娘說?”
“沒人欺負我。”尤辜雪搖頭否認,卻還是止不住的流淚,卻又無法真正的說出原因,“阿爹,阿娘,謝謝你們,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們……”
讓她知道,原來有父母偏愛,有父母兜底,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曾幾何時,她都是在校門口看着每個小朋友,被父母接走時,不斷的撒嬌說自己今天在學校發生了多麼有趣的事情。
而她在大伯家吃飯時,為了不增加他們對她的反感,她總是主動的承擔家務,吃飯完第一個去洗碗做家務,她在那個不是她家的地方,活的極其小心。
隻是怕他們覺得她沒有價值,會不要她。
被自己的女兒抱個滿懷,沈詩雲還好,尤旬倒是覺得又新鮮又難為情,他把人拉出來,本想訓她不懂規矩,沒大沒小,可是又看見她哭的委屈的樣,實在是狠不下心來,隻能抹開了她臉上的淚痕。
“小幺兒,禦史台的移文下來了吧?”
尤辜雪哭着點頭。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為父無法左右,隻是燕熹這次的做法,為父自己也看不透,你要小心。”
尤旬至今對燕熹都抱有很強的警惕心,尤辜雪自然知道原因,也不說什麼,欣然接受了這個提醒:“那我先去洗把臉,等會去找點吃的。”
“還沒吃呢?”沈詩雲拉着她,“來,阿娘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