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這首李白的将進酒,是每個人學生時代的必背科目,也是尤辜雪最喜歡的,“人生隻活一次,盡力的活,也盡力的享歡,方才不辜負自己。”
燕熹在身後靜靜地凝望着她,這番話雖是鼓勵人豁達,可是不知為何,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會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像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去勸别人開朗豁達一些。
“不對不對。”謝渁不滿意尤辜雪的那句話,臉上的五官都糾結到了一起去,“我阿娘說了,人不止活一世,還有來世呢。”
尤辜雪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翻了個白眼,封建餘孽。
看見一邊安靜駕車的餘舊,尤辜雪就又換了個人折磨,她問道:“哎?餘舊,你有小字嗎?要不要我也給你起一個?”
起完一個小字的尤辜雪,瞬間覺得自己才高八鬥,這種優越感,一直下不來。
餘舊嗫嚅着唇瓣,他生來的家境清寒,吃飯都成問題,有名字已經很好了,小字什麼的也不需要,可是有一個的話,感覺不錯。
他轉頭朝裡看去,燕熹在身後喝茶看書,接觸到他的眼神,懶洋洋的擡起眼簾,似是不在意,可他畢竟跟了他三年,那眼底的冷意是真實的,餘舊收回眼神,拒絕了。
“多謝三小姐美意,不必了。”
察覺到餘舊态度轉變的原因,尤辜雪那種犟脾氣又出來了,這種長途跋涉的差事,他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最讓她覺得巨他媽的不公平的是,他做壞事的懲罰,全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尤辜雪偏要跟他唱反調,就像是聽不見餘舊的話一樣,非要給他起一個:“這有什麼的,我又不要錢,你覺得,松言如何?”
餘舊看着燕熹繃直的唇線,也知道他處于一個發怒的邊緣,他再次出演拒絕:“真的不用了,四小姐。”
“不喜歡嗎?那子回呢?”
“四小姐……”
“那就無晦。”
“……”
“實在不行,還有則玉。”
“尤司執。”車裡的人終究是忍無可忍,他冷笑一聲,“這麼喜歡喚男子的小字?恰好這次的随行侍衛有五十二人,你一個個去取,取到他們滿意為止,否則,不許進食。”
她什麼樣的不良少年,社會惡霸沒有見過?還怕他?
尤辜雪徹底坐平,後背靠在車門框上,腿往前伸,整個人攔在了車門口,雙手環胸,小臉揚起:“我!就!不!”
燕熹面無表情,對于她的反抗也不惱怒,隻是仍舊看着手上的書籍,淡淡的警告:“尤司執,本官是正三品,你是從五品,忤逆本官是何下場,尤司執熟讀大雎律法,再清楚不過了吧?”
又拿官職壓她,尤辜雪怒瞪着他,可是要真的把這五十多個侍衛都取上字,還得讓他們都滿意,根本不可能。
這些人慣會見風使舵,隻要看燕熹的臉色,就知道該效忠誰,說是讓五十多個人滿意,其實是要他燕熹滿意才算。
“尤辜雪,再讓我看見你瞪我,我剜了你的眼。”
輕飄飄的一句話,滿是血腥味,馬車行到了荒郊野外,她也怕人萬一生氣,給她丢了下來,那她豈不是掉的大?
真他媽的人在江湖飄,身不由己,她相信這個瘋子能幹出來這種事,趕緊收回眼睛。
“對不起。”識時務者為俊傑,尤辜雪率先服軟,起名是不會起了,這輩子也不起了,“我錯了。”
謝渁在外面聽到她道歉的聲音,一口水都快喝嗆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就這麼認輸了?
見燕熹不回她,尤辜雪鼓着腮幫子,把身子轉過來面對着他:“你别罰我,我不吵你了還不行嗎?”
燕熹從來不知道,聽她服軟的話,會讓他生出一股比報仇還愉悅的心情,他勾起唇角,眼睛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她,而是又翻了一頁。
“還擅自給他人取小字嗎?”
“不取了。”
尤辜雪悶悶的回了一句。
“嗯。”他頗為滿意的放下茶杯,用下巴示意面前的座位,“坐好,再讓我聽見你這般聒噪,你滾出去騎馬,聽到了嗎?”
尤辜雪規矩的坐了回來,她才不要騎馬,這次去往邊關查案,本就是快馬加鞭,天黑前需要趕到下一個驿站,真在馬背上颠簸一天,她的屁股一定會廢掉。
“聽到了。”
看自家小姐被震懾住了,謝渁有些恨鐵不成鋼,而餘舊則罕見的笑了。
如此一來,這路上或許不會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