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南寺又鑄了一尊新佛,用的還是金身。
就算是金佛,内裡也不過是石頭罷了,它也不會說話。
金佛不言,隻是一味看着你。
但面前車水馬龍,堵的水洩不通,信衆虔誠不已。
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
“金佛,就比石頭的更靈驗?”
怎麼唯心還唯出物質來了?
沈南薔啧啧,她看未必。
秋意漸濃,連洛陽都有了三五分深深的蕭瑟,北境想必更是如此。
不出意外,柔然人又在平城進進出出、打打殺殺、搶搶奪奪,簡直如入無人之地。
“這可不是打皇帝的臉麼。”
好歹也是舊都。
皇帝的心思不知道,但洛陽的達官貴人們顯然都沒放在心上。
沈南薔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平城便是平城。
洛陽便是洛陽。
北境如何狼煙四起,也不影響他們在洛陽鑄金佛。
縱然,此時離他們從平城搬過來不過才幾十年。
年紀稍長的那些,估計還記得這一路的奔波。
隻是沒幾年、就沉醉在這紙醉金迷中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南朝也是一樣。”
李軸說,“洛陽,原是他們的都城。過江不過幾十載,早就樂不思洛了。”
沈南薔皺眉:“柔然人不會打過來吧?”
李軸也吓了一跳:“當真?”
“不會的不會的。”
沈南薔最擅長自己哄自己,“平城也夠他們用的了,何必來這麼遠。”
邊關烽火連天,但不耽擱洛陽青煙袅袅、祝禱不斷。
信衆求榮華、求富貴、求長生、求所願。
與關中那些揭竿而起的流民比起來,當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世界。
人與人之間的差别,果然比人與豬還大。
要說他們兩個,也是既得利益者。
别看兩人在這邊裝的家事國事的樣子,你讓他們去邊關,他們也是斷斷不肯的。
沈南薔悠悠歎了口氣。
“我還是想回去……”
李軸瞥了她一眼:“那我呢?”
“難道你不想?”
說李軸完全不想離開這裡,回歸現代生活,那也不可能。
隻能說,這邊還有一些他深深留戀的東西吧。
走了,可就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那就徹底沒了。
沈南薔看着他表情,眉頭蹙起。
“之前你要說不想,我也理解。”
但現在難道你還……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們兩人站在高處,看的雖遠,但看不分明。
不過,李軸認得這急匆匆騎着馬就進城的幾人,身上穿的是北境的甲胄。
“壞了!”
他臉色一變,推了南薔一把。
“你快回家。”
“你呢?”
“我也回去。”
“可是……”
她還沒可是完,李成甯就過來了。
“姑姑,三叔!”
李成甯一把拽過李軸:“宮裡宣旨。”
“啊?”
“要咱們進宮。”
李軸:???
“我?”
這裡面有我?
李成甯笃定:“有你。”
找的就是你。
這下換沈南薔茫然了:“那我呢?”
“你先回李家。”
事情緊急,李軸也來不及過多解釋,隻能和李成甯匆匆去了。
他倆這身份,暫時都沒有外說。
宮裡按說也是不知道的。
如果是讓李家全都進宮,那确實李軸是也得在。
*
“這個、這個,還有……那些就算了,都裝上。”
看着母親忙忙碌碌的,沈西桃一臉茫然,十分不在狀态。
“阿娘,你急什麼?”
“怎麼能不急。”長公主白了她一眼,“你啊,一點兒用沒有。”
要是小梅在,根本不用她忙前忙後的。
二丫頭,除了嘴甜,啥用處都沒有。
“不至于吧。”沈西桃誇張地說,“這裡是洛陽……”
這裡固若金湯,能有什麼不安全的,哪裡有這麼安全。
這就要走?
走去哪兒?
不行,她可不走啊。
再說了,她的情郎還在這邊呢。
他倆這苦鴛鴦,那是死也不能分離的。
她剛想出門,迎頭就撞見李軸。
“二姐。”李軸急着問,“阿娘呢?”
沈西桃指了指裡頭,他頭也不回沖了進去。
看見長公主正在指揮這個那個家丁收拾東西,李軸一把抓住她手。
“阿娘……”
見他回來了,公主長舒了口氣。
雖說這孩子也都說沒用,但和小桃比起來,那真是好多了。
什麼龍生龍鳳生鳳的,不靠譜。
同樣她肚子裡出來的,一個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