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暈頭轉向的宋玉一起來,就收到來自晏園的消息:“我家公子已啟程去東京,本想臨走時再請趙老闆去一趟,又想起您忙着孤獨園的事兒,他就沒請您,特意差我來跟您知會一聲,還讓我把這玉佩給您。”
來人把一塊碧綠的貓眼玉佩遞給她。
宋玉一看便知,這是戲曲聯會那天晏山青從腰間解下給自己的那塊,隻是宋玉頭一回上門就把這玉佩還了回去,沒想到他竟又送給自己。
“這是我們公子母親生前留下的,平日裡公子都戴着,寸步不離的。”來人笑呵呵地看着宋玉,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姑娘好福氣,我們公子之前可從未送過任何東西給一位女子,您是頭一個。”
手裡攥着那塊貓眼玉佩,宋玉聽來人說這話,不禁問:“晏公子可說了何時再回來?”
來人搖了搖頭,便作别宋玉走了。
一臉落寞的宋玉把玉佩仔細地收藏起來,放在房裡一寶藍色玲珑匣子裡,随後又把那匣子收好放在床頭。
忙碌的日子總過得極快,宋玉除了教柳兒基本的唱戲動作,發音方法,還要去花戲樓唱戲、到孤獨園裡督促那些孩子讀書、學手藝。
一晃,春日将盡,莺飛草長。
桃苑裡來了位不速之客。
那人身量高挑,長發高束,一身黑衣黑帽,手裡還拿着一把玄鐵寶劍,瞧着似是江湖劍客。
“宋玉?”那人見宋玉時直問其名,面色冷靜沉穩,似乎早就習慣了對方的驚慌失措。
“你是哪位?光天化日,你不走正門,竟越牆而入,你不怕我報官抓你?”宋玉提着膽子,吓唬道。
顯然,那人并未被宋玉的虛張聲勢吓住,而是冷笑一聲:“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不過我今日沒打算用強的。你跟我走,我放過你這院裡的人,如何?”
心提到嗓子眼,宋玉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怎麼會有人想要對自己下狠手?腦袋都想抽了也沒對上号,她決定先服軟。
“這位大俠,你想要什麼都好說。”宋玉小聲央求,不敢驚動文媚娘她們,怕她們沖撞了他會招來殺身之禍。
情急之下,想起系統每天能問三個問題,便在心裡問:請問系統,這人想幹什麼?
系統當啷一聲,像是壞掉了似的,卡了半天,終于機械地說:【新任務開啟:俘獲黑衣人,讓他聽你差遣。】
什麼?宋玉嘴角抽搐,這系統是真壞了吧?看來自己也是被吓傻了,怎麼會寄希望于這破系統?
危在旦夕,宋玉也來不及再想,又聽那人冷冷說:“少廢話,跟我走,一切都好說!”
宋玉愣了一下,這人真是,學她說話做什麼,還這麼兇,走就走,誰怕誰!
“那好,大俠,我跟你走,你放過這院子裡的人。”宋玉話剛落音,隻覺後腦被人重力敲了一下,便不省人事。
朦朦胧胧,左右搖晃,頭不知撞到什麼堅硬的東西,她低低“嘶”了一聲,費力地睜開眼睛,烏漆墨黑,什麼都看不見。唯有不斷的馬蹄聲和那人催促馬兒快跑的聲音,時不時提醒她正被帶往什麼地方。
黑暗裡,馬車上下颠簸,晃得她想吐,本就咕噜的肚子,這會兒什麼都吐不出來。
這人想把她帶到哪裡去?宋玉努力保持平衡想拉開窗簾和帷幔看一眼外面,可沒想到這馬車四周被厚厚的鐵塊封得嚴嚴實實,莫說向外看一眼,就是想扣個縫,這手指都得折。
既然如此,宋玉也不再折磨自己,隻是想起文媚娘、莺兒、趙清歡,還有柳兒,心裡隐隐擔憂,那人昨夜有沒有遵守承諾,放了她們?
不知晃了多久,宋玉整個人都快被晃散架了。處在黑暗裡的人,根本無法分辨時間,她隻是覺得好久,久到被晃睡着,又被晃着醒來,如此反反複複,無數次。有時,她聽見嘈雜的叫賣聲,有時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有時聽見馬鳴聲。當馬車停下來時,她又聽見了一個聲音:“來了。”
心倏然懸了起來,這熟悉的聲音,讓她馬上豎起耳朵,挺直身子,想再确認一番,可那聲音卻再未響起。接着,她聽見馬蹄踩在青石闆上發出“哒哒”的聲音,約莫拐了幾個彎,停了下來。随後馬車外面該是來了幾個人,似乎正在拿工具“哐哐哐”地拆卸封死馬車的鐵塊。
宋玉瑟縮着,躲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裡,被那聲音震得頭皮發麻。等那拆卸的聲音停下,那熟悉的聲音忽然而至,她猛地起身,頭卻“哐當”一聲撞到馬車頂,“嘶!好疼!”
就在此刻,強光射進來,她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一張熟悉而冷峻的臉赫然出現,霎時間,所有的委屈、痛苦、折磨都湧了出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麼這個人要把自己從陳州帶到東京,也來不及想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帶過來,身體一軟,直直地朝那人倒去。
再次醒來時,宋玉一雙水杏眼望着被粉色錦緞圍成的帳幔,一句話也不想說。
那人見她醒來,臉上露出喜色,慌忙過來,低聲問:“好些沒?”
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淌,她嗚嗚地大哭起來。
被她這一哭弄得手足無措,那人俯身過來大手給她擦淚,把一張白皙小臉揉得通紅。幾顆晶瑩的淚珠挂在粉白薄面上,瞧着像雨後的粉海棠,格外惹人憐愛。
過了好一會兒,宋玉才消停下來,說自己餓了。
“想吃什麼?”心稍稍寬慰,那人原本皺起的眉頭也松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