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嘉和許浩文一起在本市玩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去了鄰市。假期已經開始了,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許浩文本以為鐘鳴嘉不喜歡人這麼多的場合,但鐘鳴嘉卻出乎意料的淡定,甚至比剛開始出來玩的時候還要淡定。
他們今天的計劃是去爬山。要爬的這座山沒什麼名氣,也就本省的人聽說過它的名字。山也不高,隻有六百多米。
說起來,每座城市附近好像都有一座可以攀爬的山,而且每座這種山上應該都還修了一座亭子。
可見爬山真是一件長盛不衰的運動。爬上去修個亭子也算是一種大家最喜歡的标記。
即使是這種“小”山,假期一到,也還是湧進了一大批人。大多數是附近幾座城市的居民,好不容易得來的假期,許多不能走遠的人,隻能在附近放松一下。當然還有一些外地的遊客,甚至是跨了好幾個省的遊客。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這個地方,想趕到這種小衆的景區玩一玩。結果來了一看,嗨呀,地方還行,人也确實沒有那麼多。
真的沒有那麼多,隻是多而已。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沒有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連上山都要等着排隊,就算是個好地方了。
今天的人依舊很多。景區架了纜車,可以直接去山頂附近。但鐘鳴嘉和許浩文沒有去坐纜車,而是選擇爬上去。山上的路修得也挺好的,就是有的地方比較窄,得等一等才能過去。
上了幾十階狹窄的石梯,又穿過一段大約百米的彎曲小徑之後,他們來到了一處比較寬敞的平台。平台的左側是一池幽幽的潭水,從上面流下來的溪水因為地勢的原因,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兩三米高的小瀑布。豐水期已過,瀑布的勢頭不是很大,隻是平緩的往下流淌。要是冬天再來的話,水應該會更少,說不定還會結冰。
“要休息一下嗎?”許浩文問鐘鳴嘉。
他們已經爬了一半,現在大約在半山腰,休息一下也可以。但既然這裡開闊,那麼人也很多。唯一的一條長椅上已經坐滿了人,水潭邊上的那個水泥的石階上也都是人。還有一些小孩子,越過石階,在水潭的邊緣伸手伸腳,躍躍欲試,想要和水裡的小魚玩上一玩。有的家長攔着小孩不讓小孩下去,有的家長甚至比小孩下去的還快。
吵吵嚷嚷,人聲鼎沸。根本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也沒有可以休息的氛圍。
鐘鳴嘉說:“你累嗎?要不我們還是往上走走吧。”
許浩文沒有異議。他也不是很累,而且這個地方确實沒法休息。
他們又接着往上爬。不知道剛才那個地方算不算是個分水嶺,反正他們往上走了一段路之後,路上的遊人好像沒有那麼多了,從隔一兩步碰見一個人,變成隔四五步,甚至五六步才碰見一個人了。
在這種狀态下,山上的風都好像變得清爽了一些。
許浩文問道:“你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嗎,怎麼一路上都沒見你抱怨過?”
此時北方已經進了秋天,正是山景漂亮的時候,各色交雜,比純綠一片好看多了。鐘鳴欣賞着路邊的景色,漫不經心地說:“我是不喜歡人多,但人太多的話,也就無所謂了。嗯,也就是‘麻了’。”
人擠人擠人擠人。
人多到這種程度的話,也就沒人關心人了。
許浩文聽了一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很好奇。你這麼不喜歡引人注目,為什麼還要留這麼長的頭發?”
鐘鳴嘉被問地低頭看了一眼垂在胸前的長發,反問道:“也沒有那麼引人注目吧?”
“在國外的時候也許沒有,但你回來之後,真沒有很多人看你嗎?”許浩文轉頭看了他一眼。“真要是不吸引人的話,你穿成這樣幹什麼?”
今天的鐘鳴嘉穿得很輕便,為了爬山,他還戴了一頂棒球帽,方便遮陽。他還戴了一副口罩,為了擋臉。
“我覺得我穿的很合理。”鐘鳴嘉為自己辯解。
“嗯。”許浩文的聲音涼涼,“爬山戴口罩,你也不怕憋死。”
“怎麼了,”鐘鳴嘉的語氣驕傲,“我喜歡。”
話題逐漸跑偏,他們好像都忘了一開始是在談論頭發的事。
又上了一段台階,許浩文冷不丁地說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嚴辛才留長發的吧?”
一個短暫的沉默之後,鐘鳴嘉疑惑道:“你怎麼什麼都往嚴辛身上扯?”
許浩文根本不被這種疑問句所迷惑,直截了當地說:“原來真是為了嚴辛。”
鐘鳴嘉被揭穿後也沒什麼反應,他留長發的初衷本來就是為了嚴辛。
許浩文又問:“你喜歡長發?”
“是。”鐘鳴嘉拖了個長腔,像是無可奈何地回答。“不要問這麼多奇怪的問題。”這句話他倒是說得又快又急。
許浩文嗤笑一聲:“我也不想聽你和嚴辛的愛情故事。”
說完這句話後,他們開始悶不做聲地爬山。鐘鳴嘉在心裡嘀咕,你不想聽,我還不想講呢。
鐘鳴嘉不喜歡講他和嚴辛之間的事,這些都是他的寶貴回憶,是很私人的東西,怎麼能輕易讓旁人聽了去。
還有頭發。鐘鳴嘉喜歡長發,更準确地說,他是喜歡嚴辛留長發。嚴辛長得這麼好看,留長發的話一定很美。鐘鳴嘉曾經央求過嚴辛把頭發留長,但被嚴辛拒絕了。鐘鳴嘉想了想嚴辛的那個家庭,覺得這确實有點強人所難,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但是嚴辛反而被他說起了興趣,反過來要求他也留長發。鐘鳴嘉這才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就算他不太在乎别人的評價,但真要讓他留一頭長發,他也得仔細考慮一下。
然後這件事就這麼擱置下來了。他那時和嚴辛商量的結果是,以後再說吧,等以後有機會的話。
以後。以後他們就分開了。
但鐘鳴嘉還是有了一頭長發。
唉,說起來都是淚,三千煩惱絲,真不是說說而已的。
鐘鳴嘉和許浩文邊看邊爬,慢慢悠悠的。但這山不高,不到一上午的功夫,他們就爬到了山頂。山頂上有一座寺廟,寺廟幾乎也是山上的标配。大多數人都在寺廟附近休息和轉悠,他們也停下來,去小賣部買了瓶水,坐下來休息一下。
一上午沒看手機,鐘鳴嘉坐下後想把手機拿出來看看。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竟然有99+的消息,還都是□□消息。鐘鳴嘉點進去,發現竟然是沉寂已久的高中四班群裡發的。
鐘鳴嘉心道,不會是要同學聚會吧。劃拉到上面一看,竟然還真是同學聚會。他一條一條的看下去,竟有種今夕何夕的感覺。
“看什麼這麼入神。”許浩文看見他一直盯着手機,問了一句。
“我高中同學說要聚一聚。”鐘鳴嘉頭也不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