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他稍微又往走了一步,湊到嚴辛旁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嚴辛問他:“哪種話?”
鐘鳴嘉用眼神示意,嚴辛不為所動。鐘鳴嘉隻能像蚊子一樣哼哼道:“就是喜不喜歡這種話。”
“怎麼,”嚴辛故意問道,“難道學長不愛聽?”
鐘鳴嘉立刻反駁道:“我當然愛聽了。”随即又降低音量說,“但是你也不能在學校裡說這個,多吓人啊。”
鐘鳴嘉本以為嚴辛會說不用怕,現在沒人。結果嚴辛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學長,我就這麼拿不出手嗎?”
“不是吧?”鐘鳴嘉當真被吓到了,“你難道還想把我們的關系公之于衆?”
嚴辛斜睨着鐘鳴嘉,嘴角挂着一絲冷笑:“我要是說是的話,學長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鐘鳴嘉可算知道嚴辛想說什麼了,他還以為嚴辛不計較了,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呢。不過還别說,認識嚴辛以來,鐘鳴嘉還是第一次見嚴辛露出這種輕蔑的表情,還挺稀奇的。
也挺好看。
這麼好看的人現在是他男朋友了。
鐘鳴嘉心裡又酸又甜。既然男朋友生氣了,那他就要哄哄。他朝四周看了看,确定附近沒人之後,才輕輕拉着嚴辛的衣角,小聲告饒。
“我知道錯了,我和你道歉。對不起,你别生氣了。”
鐘鳴嘉眼巴巴地看着嚴辛。
誰知嚴辛突然擡起頭看向他身後,喊了一聲“學長”。
這一聲可不得了,吓得鐘鳴嘉像受驚的貓一樣,“蹭”地一下和嚴辛拉開三米的距離,跳到安全的地方之後,才去看後面來的是誰。
結果一個人都沒有。
很顯然,他被嚴辛騙了。
鐘鳴嘉的第一反應是慶幸,還好嚴辛是騙他的,剛才沒有人過來。等驚恐散去,接下來才是生氣。
“嚴辛。”他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很好玩是嗎?”
“我要被你吓死了。”
“不好玩。”嘴上這麼說,嚴辛的表情卻證明他并不這麼想。“我隻是想提醒學長,大廳裡有監控。”
俨然是一副全心全意為鐘鳴嘉着想的模樣。
鐘鳴嘉本想大喊,“我怕人就算了,難道還要怕監控。”誰知道學校的監控有沒有人管。就算有人管,他剛才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學校也沒理由把這段監控拿出來批判他。
很硬氣的一句話,但是鐘鳴嘉還是選擇了不說。畢竟是在學校這種是非之地,還是盡量少說話為妙。
他一刻也不想在學校待了,轉身就往外走。走的時候也沒管一旁的嚴辛。
開玩笑,他還在和嚴辛生氣,才不要通知嚴辛。
出了教學樓,下了樓梯,在路上走了十來米,嚴辛就跟了上來。
“學長生氣了嗎?”嚴辛落後鐘鳴嘉半個身位,在他後面問道。
鐘鳴嘉加快腳步,“你學長這麼多,還是去找别人吧。”
“我學長确實很多,”嚴辛沒有否認,“但小嘉哥哥隻有一個。”
鐘鳴嘉已經開始微微喘氣了。他沒出聲,又往前走了幾十米,然後在一棵楓樹旁停下。
“你是不是故意的,”鐘鳴嘉轉身,“腿那麼長還落在我後面。”害得他不得不快走。
嚴辛現在心情頗好,鐘鳴嘉剛才向他道歉時的舉動讓他這兩天翻滾的情緒成功平息了下來。他眼神向下,将鐘鳴嘉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對鐘鳴嘉說:“學長的腿也很長。”
他補充了一句:“學長的比例很好。”
“我該謝謝你嗎,”鐘鳴嘉已經熄了火,重新變成乖乖仔,“還知道誇我比例好。”
他這句話的語氣正常,既不是挖苦也不是諷刺,還頗有一種真心實意的味道。嚴辛的心變得一片柔軟,輕輕問他:“學長,你不生氣了嗎?”
鐘鳴嘉歎了口氣,重新往前走。“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我确實沒有你高。”
嚴辛輕而易舉地跟上他,不過這次是和他并肩。
鐘鳴嘉突然樂了起來,“我覺得你在後面也很好。你比我高,稍微走快一點我就追不上你。但是你走在我後面,我就沒有壓力了。”
說完又想起剛才被嚴辛趕着往前走的經曆。
“咳,”鐘鳴嘉清了清嗓子,“剛才那個是意外。”
嚴辛幫着鐘鳴嘉跳過尴尬的話題,說:“既然小嘉哥哥發話了,那我以後一定不會讓小嘉哥哥追不上。”
鐘鳴嘉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好是下午放學的時候,學生都離開了教室,趕着去各個地方吃飯。鐘鳴嘉和嚴辛出來得晚,學校裡的人已經不多了。太陽已經落山,天色卻還明亮,正是一天中難得的好時候。
鐘鳴嘉問嚴辛:“對了,你怎麼隻誇我比例好,不誇我身材好。”
嚴辛道:“我覺得你太瘦了。”
那天抱鐘鳴嘉的時候,嚴辛隻覺得他的腰像書裡寫的那樣,不盈一握。
鐘鳴嘉倒沒覺得他有多瘦,但聽嚴辛這麼說,便問道:“那你喜歡嗎?”
嚴辛看向鐘鳴嘉,然後從鐘鳴嘉的眼裡看到了全然的好奇,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問出的話有多麼暧昧和引人遐想。嚴辛就知道,他因這句話心動神飛,而說話的那個人根本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沒放在心上。
好幾次了,嚴辛已經習慣了。
他正要回複說喜歡,鐘鳴嘉卻突然笑了起來,眼裡的好奇和純真全都消失不見,溢滿的盡是狡黠和得意。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随口一問?”鐘鳴嘉騙過了嚴辛,正是高興,“怎麼可能,我當然知道這句話有多暧昧。”
他雀躍道:“我在談戀愛啊。”
戀人之間的把戲,鐘鳴嘉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他才說的,畢竟這話不和男朋友說,還能和誰說。
他湊到嚴辛身邊,用肩膀碰了碰嚴辛的手臂,又問了一遍,“嚴辛,我的腰細嗎?你喜不喜歡?”
嚴辛怎麼會不喜歡,嚴辛喜歡得想立刻掐住那把細腰,再堵上他的嘴,吻他千百遍,要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嚴辛現在不能。
于是他回了鐘鳴嘉四個字,“明知故問。”
鐘鳴嘉跟着嚴辛來到了停車場。不是學校的停車場,而是學校附近一家餐廳的停車場。
“嚴辛,你怎麼不把車停在學校?”
雖說學校裡沒有什麼特别大的停車場,老師們又喜歡開車來上課,在學校裡找個車位還挺困難的,但鐘鳴嘉不覺得嚴辛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車停在外面。
“你是不想引人注目嗎?” 鐘鳴嘉猜測道。
嚴辛重複道:“是啊,我不想引人注目。”
鐘鳴嘉猜就是因為這個。說句公道話,嚴辛待人接物一直很有禮貌,從來都不會讓人覺得盛氣淩人。但是有時候太周到了反而會格外突出,尤其是現在嚴辛身邊圍着的不是一群三四十歲的社會人士,而是一群青澀無比的大學生。簡直是鶴立雞群。
鐘鳴嘉搖了搖頭,“有的時候氣質是無法掩蓋的。”
嚴辛笑,“你這是在誇我嗎?”
“算是吧。”鐘鳴嘉說。
其實他還是覺得嚴辛這樣很像個花花公子。溫柔、和善,對誰都好,見誰都笑,不是花花公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