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不用，除非要反串。”

“男生也要練開胯嗎？”

“要……”

“我聽小薇老師說畢業後想去舞團做演員。宋老師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做演員啊？”

“……”

無心一問，狠狠切中了宋成希的軟肋。

情緒和思路從與學妹偶遇開始就亂糟糟的，此刻更是被各種和芭蕾相關的問題逼到了崩潰邊緣。

江天晚看出宋成希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制止：“你怎麼這麼多問題？還讓不讓宋老師吃飯了？”

“因為我受傷了。”宋成希深呼吸一口氣，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再也不能跳芭蕾了。”

江憶晴和江天晚立時都噤聲了。

宋成希沒給二人再多問或是安慰他的機會，迅速起身離桌。

“我去樓下便利店買牛奶。”

“可我們昨天不是剛買——”

江天晚在小丫頭說完傻話之前捂住了她的嘴，憂心忡忡地目送宋成希換鞋出門，想不好該不該追出去。

隻是換位思考，舊傷疤被人揭開了，一定痛得要命，這種時候大概會更希望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

牛奶買了快一小時。

宋成希躲在便利店裡，坐在靠窗吧台嘬着冰烏龍茶，看着窗外人們行色匆匆，有種自己仿佛已脫離了真實的錯覺。

世界那麼大，怎麼就容不下他藏一點傷心事？

明明過去那麼久了，往事居然還會被人重新翻出，偏還是無心一問，是不帶惡意的熱情，讓人想生氣都缺理由。

可憑什麼生氣呢？放不下明明是他自己的問題，憑什麼還不讓别人提了？

都快三十的人了，應該很明白，這世上沒有誰有義務去保護别人的情緒。

胡思亂想間，手邊多了七八隻紙鶴，用便利店的免費紙巾疊的，也虧得收銀台的小姑娘沒有嫌棄他占小便宜。

獨自消化了這麼久，烏龍茶都快喝完了，不知為什麼情緒還是沒有平息。

宋成希心煩地用手指接住了一顆快要沿着飲料瓶身滑落桌面的小水珠，又擡手把水珠貼在了玻璃上。

……江天晚？

好看到犯什麼錯都能被原諒的男人居然站在了窗前。

一身深藍緞面西裝，領口扣子開了一顆，柔軟的衣領被晚風推着，貼在凹凸有緻的鎖骨上。

以匆匆路人和萬家燈火為背景，江天晚的淡然格格不入，好像自帶結界，一切燥熱煩悶見他就會繞路而行。

連宋成希的那份不平靜也被沖淡了。

果然，好看的東西總是有治愈力的。

江天晚隔着玻璃定定看着他，目光沉靜，落在身上好像有重量。

不知道哪來的默契讓宋成希看懂了他是用眼神在問自己能不能進店坐一會兒，于是宋成希腼腆點了點頭。

很快，便利店的自動門打開又關上，隔了一會兒，腳步聲到了耳邊。

“吃冰淇淋嗎？甜的東西能讓人開心些。”

江天晚挨着他坐下，帶來夏夜的熱意和一支牛乳冰淇淋。

宋成希是喜歡甜食的，但多年的克制讓他不敢吃。

江天晚好像看穿了他，慫恿說：“冰淇淋是冰的，沒有熱量。”

好冷的笑話。

但宋成希忍俊不禁了，而後接過冰淇淋，矜持地小口咬掉了雪頂尖尖。

“好吃，謝謝。”

冰淇淋的甜涼，沿着舌尖流向心尖，莫名有點癢癢的。

“是我要代小晴向你道歉。”

江天晚自己也拿着一支冰淇淋，一張嘴就咬去了三分之一。

“說來好奇怪，好像，我一直在向你道歉。”江天晚說完自己笑了，“其實我不是那種會經常犯錯的冒失的人。”

“知道了。”宋成希不置可否，轉而嗆他，“吃冰淇淋吧，别說冷笑話了。”

“哦。”江天晚識趣地閉了嘴。

兩人之後真的沒再說什麼，沒有追問，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慰，專心各自吃冰淇淋，氣氛卻并不尴尬。

冰淇淋吃完了，宋成希的負能量也被吃完了。

“上樓吧？小晴一個人呢。”宋成希語氣已然輕松，“對了，我去拿瓶牛奶。”

“好。”

江天晚跟着起身，自覺收拾了桌上的空瓶和包裝紙，又在宋成希轉身時，偷偷把紙鶴都藏進了自己的褲兜裡。

結完賬走出便利店，二人不約而同扭頭對視。

猝不及防的，宋成希看見江天晚擡手，指尖在他嘴角輕輕一揩。

宋成希呼吸一滞，身體遲鈍地僵住了，局促來不及掩飾，被江天晚盡數看在眼中。

“沾了冰淇淋。”江天晚笑笑解釋，“可不能被江大小姐看見，不然她能念死我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