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太子也是從何處知曉自己對蘇二娘的龌龊心思,但她這些年過得艱難,他一個外男不方便出面為她撐腰,隻能借着蘇翎的名義給她送些金銀補藥,希望她能過得好些。
季堯年見徐淩雲急了,反而不緊不慢地坐在了一旁欣賞着他快要崩潰的表情:“有盧國公在,這樁婚便不可能退,這些年即便有蘇翎為蘇二娘撐腰,但袁家也沒有改變态度。”
“孤知道你心裡藏着人,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孤雖然不能為了你去和整個袁氏翻臉,但卻可以幫蘇娘子堂堂正正地和離,從此讓她的夫君遠離京都。”
她觀察着徐淩雲皺起的眉,繼續說道,“這第二個選擇有些不一樣,前些日子父皇賞了孤兩株青花骱蓮,徐大人想必是知道這東西,論藥草的滋補功效,它當屬頭名。若是有此聖藥,再配合你的醫術,治好蘇娘子的隐病想必不在話下。”
徐淩雲在聽到青花骱蓮後,便立刻激動地擡起了頭,哪還有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季堯年将藥箱合住,淡定地道:“孤想要的也很簡單,你入東宮做太子賓客,我便替你完成這兩個選擇中的一個。至于蘇家那邊……你治好了二娘子的隐病,又是了東宮,想來他們也不會太過計較。”
“不過……徐淩雲,你得先将他治好,才算有了和孤談條件的資格。”
徐淩雲看着床上面比紙白的少年,第一次衷心地叉手行禮道:“定不負君所托。”
等今日的診療結束,系統百無聊賴地趴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看着季堯年畫圖,它胡亂哼哼着想要引起注意:“你說徐淩雲會選什麼啊?要是我,肯定要和離,然後将風風光光地蘇娘子娶回家。”
季堯年提筆仔細描着畫中人的輪廓,緩緩說道:“他什麼都沒選,他選的是他自己。蘇氏在袁家受苦已久,蘇翎甚至因為這個姐姐不惜和家裡鬧翻跑去邊關建功,隻為了求一紙和離書。可我看徐淩雲剛才的反應,他應是隻是想治好蘇娘子的身子,還想讓她替袁家繁育子嗣,綿延香火。這麼些年,他嘴上是為了蘇娘子清譽着想,不肯打擾,說到底還是怕自己擔上個風流不羁的名聲,影響官路。他答應入東宮的請求,不僅得了晉升的青雲梯,還能通過青花骱蓮博得蘇家的好感,恐怕就連蘇翎這個呆子都拿他沒辦法。”
“整整七年啊……若是真的喜歡,又怎會不心疼她在袁氏蹉跎的這些年?”
季堯年歎了口氣,心情有些莫名的煩躁。
系統啪唧一聲倒在桌上,哀歎道:“這徐淩雲也是個怪人,既然沒這麼喜歡,又何必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自诩的深情最為可怕。”季堯年揉了揉手腕,感受着院子裡的殘陽,心情也好了不少,“即便他想治,蘇娘子也不一定想要他給的這份‘大禮’,就像他這些年送到袁氏的藥材金玉,最後不都全樣給退回來了?”
“啧啧……他這是求什麼啊。”
系統搞不懂這些複雜的感情,它糾結了一會,便開始無聊地在季堯年身邊打起滾來。
……
蘇翎被老爹罰着跪了半下午的祠堂,直到晚間才回來。
他在院門口沒看到亮燈,還以為季堯年出了什麼事,于是趕忙扯着跪麻的腿跑進了院裡。
直到看到自己挂念的人正乖乖地窩在竹椅上小憩,那顆慌亂不安的心才終于安定下來。
還好……還好她還在。
蘇翎屏住呼吸,将身後跟着的随從趕了出去,然後一個人默默從屋子裡取了一件自己最華貴的圓領當作披袍蓋在了季堯年身上。
看着對方被自己的衣服完全裹住,隻留下大半漂亮的臉在外面,他的嘴角沒來由地上揚起來。
心裡忍不住念叨着,她怎麼這般不會照顧自己,身體不好,卻還喜歡到處逛,怪不得東宮那些人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宮。
好在晚間不算太涼,蘇翎見季堯年睡得安穩,也就沒打擾,隻是坐在一旁守着她。
直到無意間瞥到桌上那幾張類似于畫的東西,原本還喜滋滋的蘇三郎立刻就變了臉,他瞪了一眼呼吸平穩的太子,氣得差點沒把自己手裡那幾張薄薄的紙揉爛。
畫上之人竟全是他們今日買回來那個叫阿絮的奴隸。
其中一張,尺度之大讓蘇翎這個狂野漢子看了都一陣臉紅,他甚至能想象到太子持筆作畫時臉上的鮮活表情,那是她面對自己時從未有過的妖冶魅惑。
他本身是極其反感這種事情的,可若那人是太子……
不管了,即便是太子也不行!
身為大齊的儲君怎麼能有這種污點?
雖然自己日後不一定常伴殿下身側,但她也是自己未來的君上,怎麼能有這種怪癖?
他一定要把殿下這個壞毛病改過來!
蘇翎一邊想着,一邊将那幅裸着身子側看的美男圖收了起來,甚至故意将對方腰窩處那一串鸢尾花撕了下來,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定是有人蓄意勾引,他們這些心懷不軌、企圖引誘殿下之人都該挨廷杖!
“你……這是在幹嗎?”
季堯年在半夢半醒間,好像看見蘇翎惡狠狠地在做什麼,等她想睜大眼睛看清時,對方卻微笑地提醒她如果休息一定去屋裡,在院裡小憩容易貪涼生病。
“你當真沒有别的事情要與我說?”
季堯年半信半疑地将自己的畫收起來,然後向裡屋走去。
許是夜色昏暗,她還沒完全清醒,也就沒有注意到蘇翎腳下踩着的幾朵墨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