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堯年一頭黑線地看着那雙溫柔的狗狗眼,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重話來。
“比起相信你,我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
蘇翎觀察着場内的兩人,突然從他們的過招中看出了些不對,但他也沒法立刻确認自己的猜測。
隻是……太子是怎麼看出來的?與自己下注前,她隻是随意地看了幾眼就能這般笃定,無論是眼力,還是當下決斷,對方都是毫無意義的一流。
這樣的人,怎會是傳聞中養在深宮,不谙世事的純良少年?
王南欽害怕他們倆因為誰赢一事再吵起來,于是趕忙在邊上打趣道:“陸郎啊,你信他不如信我,雖然我們希望赢得渺茫,但為兄還是支持你的,我們紅方必須赢!”
季堯年笑着沒說話。
……
“紅方要赢了。”
蘇翎說這話的時候,場上的決鬥也分出了勝負。
周圍人有的在罵喊,有的在歡呼,隻有蘇翎盯着身前的人不敢錯開視線,他伸出雙臂将人圈住以防季堯年被人流擠到。
他以為太子會得意地嘲諷自己幾句,畢竟自己剛才在她面前誇下海口,甚至還恬不知恥地追問原因;或是像周圍押對的人一樣為自己的勝利而高興歡呼。
但……什麼都沒有。
季堯年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蘇翎護着她,那張過分妖冶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激動雀躍,整個人像是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我錯了,殿下。”
蘇翎這次謝罪時羞紅了臉,他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愧疚。
季堯年感受着對方虛攏在自己後背小臂,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拉遠距離。
“剛才那句話,我原樣送給你。”
她看出了蘇翎眼裡的歉意,卻隻想繼續将他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腳下。
“你不相信我,所以才質疑我的決定。”
“蘇翎,如果你學不會如何和我相處,那不如就試着當一隻忠誠的狗。”
青年的手抖了抖,他沒想到季堯年會這麼形容自己,明明是極盡侮辱的話,但他的腳卻像是生了根般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懷裡的人笑着将他的手推開,她見他沒有反抗,于是滿意地繼續說道:“如果你想留在東宮,那便隻能做東宮那條最忠誠的犬。從此,你不需要考慮别人怎麼說,也不用在意旁人的臉色,你隻需要永遠看着孤,眼中隻有孤一人足矣……同時,你也會是孤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孤會許你想要的一切。”
說完,季堯年便後撤幾步離開了蘇翎的臂展範圍。
“不用急着回答,科考之後,無論你做何選擇,孤都會答應,之前說要替你請旨引薦的話也一樣作數。”
蘇翎張了張嘴,他還沒理清自己的思緒,無法立刻答應對方。
季堯年擠進人群,隔着人擁擠的人潮将自己随身攜帶的令牌扔到組織本場角抵的人手裡。
“你解不了他的毒,與其等着他爛死家中,不如十金賣給我。”
那主人看清那令牌上的字後,立刻趨步想上來拜見。
季堯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不必了,這人我先帶走了。你帶着這塊令牌去兩京諸市署,到時候你來蘇家,我們把後續的流程走完。”
……
王南欽剛把下注的本金和赢錢拿回來,就看見蘇翎将地上躺着的人扛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王南欽跑到季堯年身旁看着,大為震驚,“他這是要将人買回家?不是吧?”
蘇翎先是探了探那奴隸的鼻息,在伸手号脈後,他擡頭和季堯年對視:“具體什麼毒我分辨不出,但他之前應該是一直用自己的内力來壓制,剛才比試期間動用了部分内力以緻毒發。”
“是九尾鸢。”
季堯年先是查看了二十号的後頸,然後掀開他的後腰處,看着那一枝八朵鸢尾花,凝眉思索。
“這……還怪漂亮的,天底下有這麼精美的毒嗎?”王南欽彎腰看着那一串小花,有些憨憨地撓頭道,“這小子看着也沒什麼特别的,怎麼還有人給他下毒?種類還這麼奇特。”
季堯年摸上了那朵綻開的花,面前立刻跳出任務二十一的攻略進度條和對方僅剩的生命值。
她皺着眉,心裡推算着救治時間,面上沉穩地向王南欽解釋道:“這是九尾鸢毒,食毒者先是會在後頸長出類似于植物枝幹的紫色血網,随着毒性地深入,其後脊下方左三寸的位置也會不斷長出狀如紫色鸢尾花的詭異圖案,一朵花對應一處重要髒器,九花齊開,便是斃命之時。王兄要是喜歡這圖樣,可以找人臨摹下來去刺青,但這九尾鸢毒還是不要輕易沾染的好。”
王南欽倒抽了口冷氣,嘶的一聲蹿了起來:“這東西也太邪性了,到底是誰這麼狠毒,弄出這種玩意兒來禍害人?”
“先帶回去吧。”季堯年起身對蘇翎道,“我記得永興坊就在附近,我們先回家。”
“陸郎現在住在蘇府嗎?”王南欽看着蘇翎攙着剛買來的奴隸,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他家裡多冷清,陸郎不如随我去王家小住,我家……”
他還沒說完,就被蘇翎一個掃堂腿絆在了地下。
“陸郎君是我的客人,你怎麼總想要把人拐回你家?那日我大哥不是與你說了,你要是真想給你家妹子找個靠譜的人家,不如等着春闱放榜,到時候找個有本事,且稍低于王氏的世家,有你護着,豈不是一世安泰?你現在又在折騰什麼?”
蘇翎本來聽到太子要下榻蘇宅心裡還在竊喜,怎知王南欽這厮在這時候還不知羞得還要給自己妹妹找郎君?
“我這不是看陸郎俊俏,說不定她就與我小妹有緣呢!”
王南欽不肯放棄,滿眼期盼地看向季堯年。
太子殿下本人完全沒有娶妻的打算,她瘋狂搖搖頭,表示拒絕。
“我體弱,恐不堪王娘子托付終身。”
聽到她的回答,蘇翎先是松了口氣,然後眨了眨眼睛,心裡生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