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離換上了劇組中的戲服，在三月凍人不凍水的春風中，冷得瑟瑟發抖。

劇集是反季節拍攝的，給她準備的隻有一條淺粉色棉布質地的泡泡袖連衣裙，裙長還可以，隻是有半截小腿裸露在外。

她感覺到風正呼呼往身體裡鑽，走一步抖一步。沒走幾步就碰見了陸淮，他穿得比自己還少，白色短T黑短褲，整個人一蹦一跳的，活像在冰面行走的小美人魚。

“還好嗎？”林離問，“你就不應該和忙内搶戲的，這麼冷，吃力不讨好，說不定還被他記恨上。”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冷啊。”說完，陸淮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他努努鼻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暖寶寶，伸向了林離。

“和楊弋要的，他沒存貨了，隻剩一下。”

“那你呢。”

“我？”他拉過她的手，食指輕輕劃過了她手心：“我握緊你的手就夠了。”

“各單位注意。”

“Action——”

随着一聲令下，林離挺直腰闆，手腳僵硬地走到後院的廊橋之上。她和陸淮扮演的是路人背景闆，男女主因為看到他倆的親密互動而進一步明确了對彼此的感情。

她剛停下，陸淮便從另一邊走上來。

林離用餘光瞄了他一眼，乖乖，忽然間同手同腳了。

導演果然直接喊卡。

“路人帥哥，你怎麼回事，重走一遍。”

于是從頭再來。這次，陸淮走路的步伐總算正常起來，隻是林離開始掉鍊子。

“我，我，我……”

劇本上寫的是一些酸溜溜的台詞，極度不符合她的文學審美。因為不喜歡，所以看了幾遍都沒記住。

“路人美女，你又怎麼回事啊，還拍不拍了？”

“導演不要生氣，要不把台詞删了吧，直接拍我倆背影的空鏡，還能省點膠片。”陸淮像是感覺到她的為難，主動提議。

能省事，還能省錢，導演沒說什麼就同意了。

有劇本許可，陸淮光明正大地走近林離，然後一把摟住。林離霎時間硬成一塊木頭。

“美女，你倆是仇家嗎，身體軟一點，表現出感情來。”

饒是導演下令，林離依然不得要領。總覺得在一起後，她面對陸淮多了幾分别扭，一點也拿不出往常那種肆意對待他的驕縱了。

就好像，總想刻意保持點形象似的。

林離NG數次後，導演無奈地喊停，讓大家原地休息。

陸淮在她身邊，一邊喝水一邊擠眉弄眼：“你演技真的一般，要不要下班後來我房間一對一進修？”

甚至，還湊近她耳邊低聲勾引：“放心，免費的。”

說到演技，林離忽然想起大學時期，他和梅馨月曾經拍過一個講述校園戀愛的短片，還被放到G大美院的公衆号上做招生宣傳。

他不講還行，一說她就來氣。

林離氣得拿礦泉水暴打了他一頓。

導演在一旁，大聲叫好：“保持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感覺，現在開拍！”

——

最後一次拍攝前。

導演和他倆說：“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那主演還沒怎麼拍呢，你倆别給我浪費膠卷。到時候，帥哥，你就摟着她，然後随便說點什麼。美女，你就打他，欲拒還迎那樣子，真實一點。”

兩人齊聲說好。

陽春三月，櫻花樹下（假的，拿花瓣粘的），陸淮摟住林離的肩膀，背對着衆人，輕聲說：“我喜歡你。”

真是一句遲來十年的表白。他表白當晚都沒說這句話。

一想到這，林離惱得捶了他幾拳，手卻被陸淮握住，不再放開。

“怎麼暖寶寶都給你，還不如我的手暖呀？”

想到還在拍攝，林離下意識要把手抽出來，卻被制止。

“還在拍背影呢，沒人看得見，我給你暖會。”

她想也是，動靜弄大了，更不好解釋，便由着他去。

一陣風吹動了上方的樹梢，粉色花朵四處遊走，在他們肩頭肆意舞蹈。

一朵花粘在她臉頰上。陸淮低頭，吹了一口。

林離轉過頭去，兩人四目相對，神情都是說不出的溫柔。她的心忽然就悸動起來，那是一種和暗戀截然不同的心跳。那麼光明，那麼勇敢，那麼坦蕩。

“很好，收工！”

人們熙熙攘攘趕往下個拍攝場地，隻剩下一對路人CP還在回味相愛的細節。

“你剛剛是不是很失望？”

林離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親你，所以一臉期盼？”

“陸淮，你個二百五，你才失望，你才一臉期盼。”隐秘的少女心事忽然就被大活寶打斷，男神濾鏡碎了一地。

“我本來就想親你。”大活寶有自己的少男心事。他瞧見人們走遠了，低下頭來，在她頰邊輕吻了一回，然後在春色中跑開了。

林離捂着臉，笑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