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保溫杯,像往常一樣吐了吐莫須有的茶沫,手臂卻像被灌了鉛,變得沉重又遲鈍。
林離竟然伸手抓住了他。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那眼神似祈求又似體諒:“領導,您真好。為了報答你,隻要有錢,我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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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洗漱用品,林離再一次坐進了陸淮的尊享座駕。
她拿出一副撲克牌,一邊數一邊笑,笑容讓陸淮覺得有點瘆人。
“别這樣行不,瘆得慌。你好像也不缺錢吧?”
身為富二代,陸淮自然站着說話不腰疼。
林離轉了轉眼珠子,決定對他進行道德綁架:“你不想要獎金的話,可以捐給我啊。一千五呢,夠我一個月生活費了。”
陸淮還想說些什麼,路卻颠簸起來,一頓一頓地,給他們制造了堅硬的溝通壁壘。
抵達楊花屋舍後,兩人馬不停蹄地趕去kai房。
“老闆好”,林離眯着眼睛,露出絕對标準的假笑,“我們來入住了。”
抱貓的男人對陸淮有印象,側頭面向他問:“這是你老婆?”
沒等陸淮說話,林離回答道:“沒錯,這位是我的jian外。”
陸淮:???
“古代人稱妻子是jian内,我老公,當然是jian外。”
陸淮神情蒙蒙的,嘴邊有說不出的苦楚。這個“老婆”是自己拉來的,說什麼也隻能認了。
楊花屋舍的服務人員并不多,除了每日定時來清掃的一位阿姨,就隻有兼任電工、木工、水工、服務工的老闆。
老闆叫楊弋,兩年前辭了工作來東塘村開民宿,至今仍然血本無歸。
楊弋給他們安排的房間是正中間的聞星樓。
林離覺得這名字挺有趣的,就問老闆是誰取的名。
問這話時,楊弋開門的手忽地遲疑了下,又在衆人未察覺之時繼續動作。他淡淡說道:“我妻子覺得星星是有味道的,聞上去很好吃,就取了這個名。”
林離還想問他妻子哪去了,卻被陸淮一把拉住。
“你别隻顧着聊天,忘了我們的任務。”
林離隻好用手捂住嘴巴,不再随意聊天。
那晚,他們原本的任務是說服楊弋。隻是吃完飯後,楊弋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林離把八棟房子逛了個遍也沒瞧見他的蹤影。
倒是陸淮,任林離一個人認真工作,自己卻敲起了廊道旁的柱子。
“陸淮,你又偷懶”。林離湊到他身旁,學陸淮的樣子俯身而下,靜靜聆聽。
“有什麼好聽的呀,不過是一根普通木頭。”
她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木頭,是混凝土。”
林離湊過去,再聽了一次,相比木材的清脆,這個聲音的确紮實一點,仿佛裡頭不摻一點空氣。
放眼望去,楊花屋舍内亭台水榭一應俱全,而細部諸如磚雕彩畫、木廊瓦檐等,無一不精緻講究。
她很好奇:“這麼一個不賺錢的地方,楊弋圖啥呢?”
陸淮拉起她的手,往房間裡拉,“有錢人的心思,你别猜。”
“你要幹嘛?”林離莫名有些恐懼。
而陸淮,天真得不像話:“回去睡覺呀。”
“就我倆呀?”
“這哪裡有第四個人啊!”
活是自己接的,禍是自己闖的。
再抗拒,林離還是鑽進了被窩,然後把陸淮的枕頭踹下了床。
“你睡地闆。”
陸淮摸了一把地上的瓷磚,冰涼透骨。如果是夏天,睡地闆的确是不錯的選擇。
可現在是深秋了呀!
他不想服從安排,冷冰冰地問:“我冷了怎麼辦,我感冒了怎麼辦,你就這樣對你的革命戰友?”
林離三下五除二就把床單剝了下來,讓他抱着取暖。
夜深了,月光傾瀉而下。林離半個身子靠在床邊,突然很想聞一聞星星的味道。
而陸淮在床底下閉目養神。
許久聽不見林離的動靜,他輕聲問:“你睡着沒?”
“沒有啊,我在聞星星呢。”
呵。陸淮輕笑一聲,聽起來心情不錯。
他看向林離,眉眼舒展,神情是說不出的溫柔。可惜少女的心思放在星星上,一點也沒瞧見。
“林離,拿到獎金後,我們去迪士尼玩吧。”
“為什麼要去迪士尼?”
陸淮反問:“女孩子不都喜歡這個嗎?”
林離卻反問他:“為什麼要和你去?”
陸淮不說話了,林離則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假裝自言自語:“哎呀,怎麼有些人和前女友去過就算了,還要和我去,真是無語。”
“我還和我舍友去過,你知道,就那個姓周的。”
男孩的心思禁不起揣摩,因為總會走向錯誤答案。
陸淮一開口,林離就聽出他找錯了重點。
她在心裡踹了陸淮一腳。然後把頭埋進了被子裡,不再聞星星。
過了一會兒,陸淮又問:“睡了嗎?”
“沒有,認床中。”
“哦,這樣,其實我想和你說一個秘密。”
林離在床上翻了個身,側對牆壁,話在小山丘般聳立的被子上翻了幾番,才落到地面。
“你要和我表白?”
“滾。”
那你說個錘子。她閉上眼睛,安心睡覺。
陸淮沉默了很久,直到林離差點睡着了,才突然開口,“有個說起來有些丢臉的事情。”
“嗯?”
“我那個姓周的舍友,畢業之後和我表白了。”
睡意消散,林離的腿猛地抽了筋。
接着,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到差點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