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日出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蘇沉星猛然驚醒。
不知道是因為換了個環境,還是因為昨天的刺激有些大,他的夢境也極為壓抑,他努力想掙脫着醒過來,卻像是有雙無形的手一直在拉扯般,怎麼也無法動彈。
他驟然睜開眼,反而讓周應淮有些驚訝,他一直覺得,叫蘇沉星起床是件很費勁的事情,通常要拖拖拉拉半小時對方才會軟綿綿地起身。
此時的蘇沉星看着狀态并不太好,雖然睜開了眼,但是雙眼空茫,隻呆呆地看着帳篷頂,呼吸也急促起來,臉上連剛剛那層薄薄的血色都消失殆盡,白得像是一張未經染色的宣紙。
周應淮看着便皺起了眉頭,因為上次的經驗教訓,他不敢貿然移動蘇沉星,生怕又讓他因體位的變化引起不适,于是隻又輕輕喊了他兩聲,看到他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才問道:“做噩夢了嗎?”
他内心酸澀,面上卻不動聲色,就像是随口一問般。
“……我不記得了。”蘇沉星慢慢恢複清醒,努力回想着夢中的情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身體卻像是被什麼驚吓到一般打了個寒顫,他一偏頭,躲過了周應淮要為他額間冷汗的手。
周應淮手一頓,随即慢慢收回,而蘇沉星卻還沉浸在噩夢中,并未注意到他的動作。
“太陽已經出來了,你不是一直想看嗎?”他面色又變得冷硬起來,話語卻輕柔,在蘇沉星想要坐起來的時候還提醒了一句,“慢慢起來,别着急。”
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扶着他起身。
蘇沉星還有些剛起床的呆愣,接過周應淮為他準備的洗漱工具,直到溫熱的毛巾覆蓋在臉上後才算徹底清醒過來,随即有些興奮地拉開帳篷拉鍊,将頭探了出去。
雲層裂開一道金箔似的縫,赤紅的火球已經躍出大半身影,淡金色的光暈沿着雲邊洇冉開來,潮聲有規律地拍打着礁石,沙灘上的沙礫似乎也被渡上一層暖調。
大自然的美景給了蘇沉星這個内陸長大的孩子十足震撼,他不由得發出“哇”的一聲感歎,穿着睡衣就往外沖。
周應淮往他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他才後知後覺地覺得空氣中泛着涼意,于是扭頭向對方笑了笑,就迫不及待地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海邊走去。
周應淮就則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
……
另外幾位嘉賓都早已聚集在了沙灘邊,大家都沉浸在美景中,紛紛掏出手機拍照,一時間竟無人發言。
“蘇老師,我可以和你一起拍張照嗎?”鐘盛磨磨蹭蹭地走到蘇沉星身邊,還未開口便紅了臉,但還是磕絆地說完了整句話。
蘇沉星冷靜了一晚上,此時看到鐘盛,心中的别扭也消失了許多,反倒還有些心虛和愧疚——
人家把他當明月仰望了這麼多年,他居然忘得一幹二淨,還以為人家是黑粉!
于是他态度極好地對鐘盛笑了笑,還主動湊到他身邊:“當然沒問題了。”
鐘盛頓時緊張得雙手都不知道如何擺放了,掏手機的動作都有些顫抖,他盡力控制着右手,将兩人的臉都納入屏幕中,本來他還想給蘇沉星找個最好看的角度,但發現對方怎麼拍都極為上鏡。
激動之下,他一連拍了好幾張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機,
“蘇老師,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鐘盛放下手機,笑得有些傻乎乎的,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沉星心底一沉。
“哪裡不一樣?”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你之前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怎麼笑,現在好像變得……”鐘盛努力找着合适的措辭,“活潑了一點。”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蘇老師,都是很好的人!”說完後,他又像是宣念誓詞一般,又大聲補充了一句。
饒是蘇沉星現在還有些緊張,也不免被他逗笑。
鐘盛說完後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誇張,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來。
誰都沒注意到,不遠處,周應淮盯着兩人相聊甚歡的身影,表情越來越冷淡,眼底卻翻滾着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
[……瞧鐘盛這不值錢的樣子。]
[居然還有這麼多姐妹早起嗎?今天又不是工工作日。]
[别提了,我是鐘盛粉絲,昨天調理了一晚上沒睡,一打開直播間又看到這糟心玩意……]
……
看完日出,也到該回去的時候了,幾人将裝備收拾齊整,就踏上了歸程。
蘇沉星瞅着周應淮陰沉的臉色,又看看他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有些小心翼翼地想去分擔一些,但周應淮卻一言不發地躲過了他伸出來的手。
蘇沉星估摸着他還是在為昨天的事生氣,也不敢去觸他黴頭,識趣地離他遠了些。
不對,怎麼感覺周應淮身上的氣壓更低了呢?
回到别墅,大家短暫地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一緻決定先各自回房補覺,有什麼事等睡醒了再說。
蘇沉星跟着周應淮上了樓,進入房門前,他張了張嘴,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于是隻好沉默地扭動把手。
“……和鐘盛在一起,你很開心嗎?”
沒想到先開口的卻是周應淮,他的表情很不對勁,像是在壓抑着什麼。
“鐘盛?還好吧,他講話挺好玩的。”蘇沉星對他的問話有些摸不着頭腦。
沒成想,這回答卻像是導火索一般,瞬間點燃了周應淮的情緒,他猛地朝蘇沉星逼近,直到對方完全被禁锢在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