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蘭花、紅薯、胡蘿蔔、雞胸肉……還差豬肝。”
挂在手臂上的塑料袋随着步伐一搖一晃,不時打在腰間。
在手中的備忘錄上劃下最後一道線,我将薄薄的紙張收起揣進兜裡。
節假日上午的商店街熱鬧非凡,來客大部分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我因為公寓離這邊比較遠,除非是需要大采購,一般不會選擇到商店街來。
這個時間段的話肉類和蔬菜都是比較新鮮的,運氣好碰上新開業的店還能遇到折扣活動,需要一次性購買大量食材的時候來這邊是不錯的選擇。
孩童嬉鬧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一個小女孩手中舉着甜筒與我擦身而過。
我注意着不要讓手中的重物碰到孩子,舉起袋子扭腰側身,視線跟随着女孩頭頂晃動的小辮,沒留神撞上一個停留在店門前的客人。
“啊、對不起!”
我腳下踉跄,勉強穩住身體,一面道歉一面擡頭。
被我撞到的人穿着一身成套的運動裝,反應很快地攙了我一把。
我正想着這身衣服有點眼熟,擡起眼看清那人的模樣,果然印證了那份熟悉感。
“灰二哥,好巧啊!”
許久不見的棕發青年收起臉上驚訝的表情,眨了下眼,看着我露出一個笑。
“這不是阿熏嘛,好久不見。”
青年的腕上圈着犬繩,尼拉原本乖乖貼着腿蹲坐,見了我後難掩興奮地嗚咽幾聲,撐起前肢掙紮着想往我腿上撲,被灰二哥收緊繩子拉了回去。
“喂!尼拉,不可以哦!”
低頭看柴犬渾圓的腦袋和濕潤的黑眼睛,我提醒自己這是在室外,壓抑住怪笑,蹲下去搓了下狗頭,被尼拉用濕漉漉的鼻頭拱了拱掌心。
“買了很多東西嘛,準備做什麼?”
灰二哥看了眼我手臂上的購物袋,好奇地問。
“營養餐。”我放開尼拉的爪子,站起身回答到。
“土豆餅前兩天做了絕育,為了安撫它受傷的身體和受創的心靈,我想着這幾天還是給它做點新鮮有營養的東西吃。”
“是嗎…”灰二哥聲音裡略帶遺憾,“土豆餅是母犬吧?我本來還想着能跟尼拉作伴呢。”
“……啊哈哈。”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幹笑着。
腳底下的柴犬打着轉,被路人手中拎着的袋子傳出的肉香吸引,伸出舌頭不停舔着鼻子,沒心沒肺的小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主人的心思。
灰二哥呆的地方正好就是一家肉鋪的門口,我看店門前的展示櫃裡有豬肝,就讓店主幫我裝起來。
“灰二哥也是來買食材的嗎?”
青年挎着的購物袋裡斜插着一根大蔥,脆嫩的綠葉探出袋口,十分顯眼。袋子裡面鼓鼓囊囊,想必也是滿載而歸。
但是這個量作為一人份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我看向青年的側臉。
“我記得你之前說現在在學校附近合租,是要給室友們做飯嗎?”
“唔…”青年托着腮仔細對比着兩塊豬肉,聞言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是啊。”
“大家關系真好呢。”
我感慨着。灰二哥終于選定了心儀的那塊肉,交給店長幫忙切片,回過頭來看我。
“那倒也不是因為這個。”
“?”
面對我的不解,青年一本正經地說:“阿熏,我終于找到想要做的事了。”
‘這話題跳轉的有些快了呢……’我想着,嘴裡應和着:“嗯嗯,那太好了。所以是什麼事呢?”
“我要組建一支隊伍,去參加箱根驿傳!”
“嗯?”
“嗯?”
“箱根?”
“箱根!”
“就是正月電視上放的那個?”
“就是那個!”
“……”
我維持着嘴角的弧度,目光虛虛落在半空。青年眼神中不摻雜一絲玩笑的意味,這個人是認真的。
可是就我所知,灰二哥的腿傷雖然痊愈後不會影響到日常生活,但也沒有到可以去輕輕松松跑馬拉松的程度吧……
我掃視他的臉。
青年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瞳仁清澈,幾乎一眼見底,眼角圓鈍,目光真誠,好似沒有任何攻擊性。
但事實上,這個人其實相較于常人有着更深刻的對于痛楚的體會,也具備和這份痛楚共處的韌性、乃至對抗的勇氣。
應該…不需要我來勸說些什麼吧……
“那要加油啊,灰二哥。”
“喔!那當然。”
青年擠着眼睛露出牙齒笑了。
“那…灰二哥是想要負責日後可能會成為隊友的人的夥食嗎?”
“沒錯。”他點點頭,“外食的話沒辦法确保安全和衛生,而且…”
青年眯起眼,那雙圓而鈍的眼睛裡忽而流露出一絲精光。
“掌握住衣食住行也方便日後管理。”
我抖了抖。
“話說,灰二哥原來會做飯啊,有點意外。”
自小接受訓練的運動員居然還熟悉廚房,灰二哥感覺是很少見的那種居家類型的男性呢。
誇贊的話語還沒來得及出口,卻見他突然彎了下脖子。
“唔…….”青年為難的搓了搓下巴,“說到這個,其實我還真沒有什麼下廚的經驗,以前都是家裡母親煮飯。”
“啊…”這也難怪。
青年又接着說:“不過以前學校裡也上過家政課,雖然成績不怎麼樣吧。最多也就是做出來的東西難吃點,不會出人命就行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