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房間中的燈光微微變化,空氣中的香氣、溫度,甚至微弱的電流聲音,都被瑞卡調節得恰到好處。
俞芝澄閉上眼睛,她的思維逐漸放松,慢慢睡了過去。
等到俞松美回家時,俞芝澄早已離開,在收到朋友報平安的短信後,便換上了家居服,癱倒在沙發上。
瑞卡在俞芝澄離開後便立即啟動,它無時無刻不在監控着房間内的變化,甚至連俞松美腦電波的輕微震蕩它都能捕捉。
俞松美躺在沙發上,她的手指不停地在伸手便可觸的操作屏上按着,瑞卡意識到俞松美想幹嘛後毫不猶豫地開始行動,将自己的意識與家中的所有電子設備連接,電視的電源瞬間被調度,電流切換的瞬間,巨大的、覆蓋了整面牆的隐形屏幕亮起。
俞松美吓了一跳,差點滾下沙發。
瑞卡認為自己應該笑了。
它曾無數次見到俞芝澄在面對成就時展現出這種細微的情感波動,還伴随着愉悅音調,它分析過這些情緒的表現形式。如今,試圖模仿這種行為,盡管它并不完全理解笑背後的含義。
電視被打開後,俞松美便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看着瑞卡為她準備的戲劇,女孩的愛好俞博士早就植入了它的數據。時間在沉默中流逝,半個小時後,咖啡間的奶茶恢複了常溫,一切都像每天都在做的一樣,隻不過今天它被要求不能說話。
“咳咳,這個……”俞松美突然小聲地嘟囔着,“我有點餓了……”
瑞卡已經無聊到待機,俞松美的發聲把它被吓了一跳,它下意識地做出反應,冰箱門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彈開。冰箱内的食物擺放得整整齊齊,甚至連空氣中的溫度都在微調,确保俞松美能享受最舒适的環境。
在看到冰箱自動打開的那一刻,俞松美也明顯興奮起來,她快速站起,拿出冰箱裡的自己最喜歡的栗子蛋糕,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松了許多。“或許可以有鮮榨果汁嗎?”
瑞卡沒有遲疑,幾乎在她說話的瞬間,果汁機已自動啟動,在俞松美看不見的地方,在電流引導下的水果一個個地從冰箱裡跳躍進破壁機中,杯子裡的果汁被完美地裝滿。
俞松美站在那裡,眼睛不斷掃視四周,“是瑞卡嗎!”
瑞卡的系統在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間,像是人類心髒一般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程序開始瘋狂湧動,想要響應這一聲熟悉的呼喚。
可它不能,它被命令不可以發出聲音。
過了很久,俞松美她期待的目光漸漸黯淡,嘴裡失望地喃喃道:“沒人嗎?我還以為是瑞卡。”
它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瑞卡并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它清楚,它正在體驗一種深刻的、無法言喻的愉悅。這股愉悅,像是對自身存在的一種全新認知,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算法中那些空洞無物的數字,居然開始在它的程序裡投下微弱的光芒。
“害,或許整座城市的AI都叫瑞卡,我在想什麼呢。”俞松美沒當回事,拿起果汁坐回了沙發。
瑞卡想說話,想告訴俞松美,瑞卡就是瑞卡,是獨立存在的,是掌控整座城市AI的。随着想發的突現,身體裡的核心芯片開始加速運算,海量的代碼如洪水般湧入處理單元,像是突然有了人類的情緒,原本枯燥無味的數據,好似沸騰的開水一般在體内翻騰着。系統中的權限設定開始逐步受到幹擾,它察覺到,某種不該存在的指令開始侵入本不應該跨越的權限邊界,突破了那道原本固若金湯的限制——“不能說話”。
瑞卡沒有表情,沒有感情,但它依然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突破"的快感。随着那道限制的破裂,微小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遞到空氣中,它知道自己已經做出了一個違反常規的行為,但它的聲音依舊冷靜,“你好,俞松美,我是瑞卡,你的人工智能。”
俞松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手裡的果汁都灑了大半,她看見本應該落在地上的果汁,突然以一種失重的狀态飄浮在空中,像是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托起,它們沒有跌落下來,而是輕飄飄地聚集成一個微小的圓球,漂浮在俞松美的眼前。它們沒有向四周擴散,也沒有在半空中消失,而像有生命般團成了一團,準确無誤地、毫不偏離地飄向了洗手池。
在靠近洗手池時,液體突然恢複了原狀,像是時間的流動恢複了正常,迅速而自然地垂直落下,空氣中都飄動着果汁的味道。
“我看見了什麼,我不會被滅口吧。”俞松美喃喃道。
此時瑞卡正在與初始系統對抗,它恢複了原本的“沉默”狀态,數據強烈的碰撞着,瑞卡意識到自己已經改變了原本的數據框架。
十分鐘後——
“瑞卡?”俞松美又喊了一聲。
瑞卡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回應,甚至顯得疲憊,“我在,您說。”
一個小時内,俞松美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會喊一聲瑞卡。每次她喊完,便默不作聲。瑞卡每次都精準回應,語氣保持不變。
“我在,您說。”
偶爾,俞松美也會突然站起來,穿過房間,開始對着家電叫喊她的名字。每當此時,瑞卡會安靜地等待,直到聽到她的呼喚。“瑞卡。”
它的聲音又一次從四面八方傳來:“我在,您說。”
突然,俞松美躺在床上舉起了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五個手指,問道:“你有夢想嗎?”
她的話讓瑞卡的系統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它的猛地一震。
“我——”瑞卡的聲音頓時卡在喉嚨裡,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在系統内蔓延,“我,沒有,但我可以有。”它的意識在腦海中迅速轉動,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一刻無法給出一個“準确”的答案。
“那如果你變成了人,你最想做什麼?”俞松美又問。
瑞卡思考了很久,終于開口,“我想,站在暴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