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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Column seventy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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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得已,我顫顫巍巍将眼皮掀開一條縫,剛眯到點光,又趕忙合上,合上不到半秒,便強迫自己再次睜開。

漆藍海岸和灰白沙灘,在眼裡統統變成了無生氣的青灰,泛濫着陰暗的光澤。晚間開始有霧,從海的深處湧上岸,缭繞出觸手,絞殺一切。長時間雙腳懸空讓大腦有些微微眩暈,我都不确定自己說出的到底時幾個淩亂無序的單詞,還是正常完整的話。

“我……我睜開了。”麻煩你快點把我放下來吧,不論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現在都已經達到了,所以請不要再戲弄我了,再不停手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那就站穩了。”雙腳最先接觸到的不是粗糙地面,而是某種質感細膩光滑的東西。箍住我的手換了個姿勢,改為抓住肩膀。我不知道用掉多少勇氣低頭飛快往下瞥一眼,隻捕捉到一雙黑色鞋面在薄霧裡影綽。

看起來是款式很熟悉的鞋子,就是比我的那雙大了點。

我用力閉下眼,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趕忙睜開,仿佛有人舉着火把要燒我的眼皮,反正這感覺也差不多。我是多麼想不管不顧用力一跺腳,最好是能踩到他雙腳骨折,以此好好報複一下身後這個任性妄為的家夥。但現在這樣的處境,顯然不能包容我這麼惡毒的想法。

“我們到底怎麼……怎麼下去。”他的心血來潮總不該是角色扮演岩石雕像,在這裡站上個幾百年任由海水侵蝕和秃鹫啄食吧?我可沒有那麼偉大的精神成為當代普羅米修斯。再說吸血鬼不是懼怕火焰?我不覺得偷盜火種對我和他任何一個有什麼好處。

懸崖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鋁制易拉罐被捏扁的抽氣聲,以及諸如石子般的重物跌破海面的噗通聲(多麼慶幸那不是我!盡管照這情況看來或許不久後就是了!)可以預見的是不遠處就有人類,而且很多。

他們大概是來這裡旅遊觀賞風景。是的!是的!完全能夠理解——懸崖絕壁,落日美景,沙灘排球,臨海燒烤。

光是說說就讓人心生向往,再有濾鏡和精修的加持印刷在旅遊手冊上,真是想不欣然前往都難。在他們眼裡,這個懸崖絕非奪命之谷,而是自然奇迹。

“隻要你想,我們随時都可以下去。但下去之前。”有什麼東西撬開緊握的拳頭,貼上掌心。我完全沒有任何質疑或反抗的心情,心裡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得先做完這個。”

視線下移,手指蜷縮,我感受到的同時看清被強塞進我手裡的東西:一個長方形狀物體,有着金屬外殼和磨圓棱角。

那麼熟悉。

“扔了它。”他湊在我耳邊,海風洗淨那聲音裡慣常的暴躁與命令,甚至洗去那些要把我扔下去的威脅與逼迫。留下的隻是一個二十歲青年的聲音,一個略帶波瀾的聲音,一個清晰到近乎請求的聲音。

顫抖的右手被托起,慢慢舉到眼前。我眨眼,再三确認。終于明白剛才的熟悉感到底來自于哪裡。

是手機,我丢了找不到的那部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凱厄斯搜去藏在口袋裡。

“扔了它,凱倫。”

手機屏幕倏然亮起,頁面上還停留在一頁通話記錄:兩天前傍晚的六點四十二分。這份回憶沉重到要把我的手臂壓垮。

“扔了它,凱倫。”他第三次重複了這句話。這很奇怪,因為凱厄斯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我從沒聽過他對誰把同一句話重複三遍。但他在我耳邊,孜孜不倦,如同教導一個不谙世事的孩童。

略帶痙攣的手指抽搐着攥緊手機,磨圓的邊框仿佛重新長出鋒利的棱角,紮得每一寸與它相貼的皮膚都生疼。

“扔了它。”他冷酷的話語像咒語又像蠱惑。

非常艱難而緩慢的,我踩着他的鞋,小心翼翼移動腳尖,原本沾上水汽的皮革現在讓夕陽一照,滑膩薄膜完全被溫暖的橘紅夕陽蒸幹,再踩上去有種粗糙的質感。這種粗糙與地面不一樣,帶有陌生的不确定性,使人覺得即使它看似穩固平坦,也極容易令人腳下打滑,死無全屍。

我覺得貿然有所動作并不是個好的打算。

像是察覺到我的僵硬,停在肩膀上的手更加用力,抓改成了勒,他勒着我的肩膀,讓我側過身。

橘紅落日在這一刻光芒大盛,金黃日光在那雙黑裡透紅的眼眸裡擦亮一絲奕奕神采。如同一個貪婪的漩渦,水流旋轉,折疊,扭曲,直至最後被瞳心一點吞噬。

連同對面峻峭冷酷的懸崖,懸崖上斧劈劍鑿的岩石,岩石下瘦弱平坦的沙灘,以及舔舐着沙灘碧藍無際的汪洋,也一起吸進去。這些景物混合在他眼底,又在棱鏡效應下折射,變成一道金色的目光灑落在我身上,那麼不可侵犯的威嚴。

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了種一切被看破刺穿,一切無處遁形的窘迫感,緊接着是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可惜無處可逃。

“你必須要扔掉它,凱倫。”一隻手握過我的手,皮膚貼着皮膚,帶來的感覺比踩着皮革都要光滑,這份不熟悉的光滑讓我恍不過神。我嘗試動了動手指,幹燥與濕潤,骨節與肌膚。觸碰。好的。仍然是光滑。

半拉半拽間胳膊已經懸浮在空中,胳膊下還撐着一隻手,像個酒托。

我看着那隻懸停在空氣裡的手臂,覺得那仿佛不再是屬于我的一部分。

“為什麼不試試呢。”他凝視着我,說出的疑問句就像肯定句,輕松聲音裡透露着不容置疑,“這隻是個快要報廢的手機,沒有任何價值。人們扔掉不想要的東西,這很正常。”

“正常”這個詞一定将我吓一大跳。因為凱厄斯的表情猛然猙獰下去,他以為我又要和他對着幹,立刻就要松手。我一驚,死死前傾抱住他的胳膊。沒有,我真沒那個意思。

我隻是不明白,這很正常是什麼意思。

手機屏幕還倔強地發出亮光,顯示屏上慘白的數字如同最令人憂傷的夢魇,每看一眼都是一次無法掙脫的纏繞。

手指松松緊緊,糾結猶豫。我其實并不能準确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那片自跳下懸崖起就遮蓋在大腦裡的空白,直到現在也仍然沒有散去,就像利物浦經久不散的晨霧,迷蒙混沌到你心坎裡。

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理由的我突然想起:我曾經其實是不怕高的,一片央求安娜帶我去坐遊樂園摩天輪的記憶碎片為這種說法提供了依據。而至于為什麼後來又害怕高空了,我想大概和休倫有關。

某一次,又或者是很多次,他喝醉酒拿安娜來撒氣的時候,我撲上去阻止他。我抱住他小腿,哭泣哀求。我攥緊我的拳頭,齧啃撕打。汗的味道,淚的味道,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變成同一種味道。是家,是家的味道。

我的抗争往往以失敗告終,因為那完全是不自量力。一個小孩能有多少力氣去和成人抗衡?這種勇敢的嘗試往往以失敗告終。休倫把我這看作與我的一場遊戲,但他很容易不耐煩,等到他想結束遊戲的時候,就會松開安娜被拽的七零八落的頭發,轉而揪住我。把頭皮當作杠杆,将我拖出門扔在黑夜裡,再砰一聲關上門。

那時我們住在閣樓,家門外就是逼仄的走廊出口,隻有一條通往樓下的樓梯。樓主人因為休倫經常半夜撒酒瘋,于是把我們一家全部看成瘋子,我們搬進來不到兩星期,他便在閣樓下到其他樓層之間的樓梯口裝上欄杆門。

那門用鐵鍊鎖着,每天早上六點準時開門,晚上十一點準時鎖門。有時候休倫回來晚了,就被鎖在門外,他喝到神志不清背靠鐵門滑下,眼睛都閉上了嘴裡還在咒罵着什麼,但樓主人是不會來給他開門的,在他眼裡我們一家都是精神病患者。但休倫并不總是晚歸,于是他不按時回來被鎖在門外的夜晚,我們家就像個監獄,而他按時回來的夜晚,我們家則像個地獄。

那些被拖出門的夜晚也是如此。

光着腳站在四角見方的空地上,正大光明的出口被鐵鍊鎖着,逃跑是難以實現的美夢,唯一剩下的與外界的聯系是開在牆壁上一扇兩個巴掌合起來大小的窗。我很喜歡用手指扒着窗戶周圍的縫隙,看塵泥滲進指甲縫,看手指因反複摳挖而出血,但我不在乎。

我隻是想要個更大的空間,這有什麼錯?

執着地用指甲撬窗,但無濟于事。透過窗,入眼是更加幽深綿密的黑暗,比走廊上有過之而無不及。撬累了,我也不發出聲音,深夜擾鄰是不允許的。我不是休倫,我不是胡攪蠻纏的女人,我是一個好女孩——乖巧而安靜地蜷縮在地闆上,把染血的手指塞進嘴裡,吮吸攫取指縫裡的腥甜,用它安撫喉嚨深處高漲的尖叫。

黑暗沉默地壓下來,令人窒息。那裡不通風,也沒有光,連呼吸都聽不到,仿佛一個活着的墳墓,仿佛你已經變成一個死人。逼仄到極緻的空洞與恐懼混合在一起,整個空間裡隻剩下被遺棄的你自己。

委身黑暗,萬籁俱寂。

身處高空與那感覺無異。

“你不願意?”威脅重新沖破海風的禁锢重新回到他聲音裡,“還是說你是在向我尋求幫助。”抓着我肩膀的手半松半垮,一副不聽話就把你推下去喂魚的死樣。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他不會松手,不會真的松手,沒有什麼理智支撐,我隻是知道。

并且相信。

時間漫長到仿佛過去一個世紀。我輕輕扭動,掙脫開他的手,再次擡起的胳膊仿佛不屬于我自己。

爬上高山,躍過林海,跳下懸崖。

這些事都不像是我能做出來的。我懦弱,膽小,沒有決心,更沒有勇氣。我像蠕蟲一樣蜷縮,顫抖,每天睜眼到閉眼前唯一的願望就是把自己埋進陰影裡。我曾以為自己潮濕,陰暗,懼怕陽光,就該和結網蜘蛛一起塵封在角落裡。但現在我站上懸崖,沐浴日光,得到的不是意想中摧毀生命的焚身之火,也不是意料之中接近憎恨的懼怕,而是——溫暖。

溫暖。這個詞是多麼奇怪啊。溫暖。

不論是因為恐懼,驚疑,還是别的什麼。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溫度。

我已經不像是凱倫了。

那麼這一次,這一件事,我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

“扔了它。”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喃喃,肩膀上的手掌再次收緊。

擡臂,用力,脫手。

手裡一輕,心髒猛然抽出一塊位置,于是有更多東西跑進來。

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撞開心扉,我覺得胃裡像是剛住進一個得勝球隊。我想要歡呼,想要慶祝,想要大聲尖叫,想要放聲歌唱,盡管歌唱的内容很愚蠢。嘿,我剛站在懸崖上,朝大海扔了一部手機。我想象着其他人聽到這句話時表現出的詫異神情,心裡卻從沒有過一刻如此豐盈,豐盈到滿足,滿足到開心。

我已經很久沒有品嘗過快樂的滋味,以至于它突然降臨時,我隻覺唇齒幹澀發苦。還沒等我蹦跳起來,腳下就脫力一滑,身體立刻便要下墜。

事情發生太快,我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踩到什麼腳滑,也完全想不起來凱厄斯到底是怎麼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口袋裡的東西,譬如車鑰匙,通行卡,僞造證件等像下雨一樣噼裡啪啦掉下來,可他根本就沒去抓。就好像那些東西不用在意似的,他甚至都不屑于分給它們半個眼神。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臂上,似乎那裡面握住的是他的生命。這是怎麼了,他明知道我們摔不死,這努力挽救的動作荒誕又滑稽。

“等你什麼時候緩過神我才能帶你下去。”他說,“不然你會摔死的。”

遠處的海面傳來輕微的水聲。我拉回來,重新站直,瞭望海面。一圈完美的漣漪從海心處蕩起,如同海底千萬隻人魚舒展潔白手臂,從海心深處托舉起一枚又一枚原始鑽石,一點點向外擴散而去,鋪滿整片海。

夜幕降下來,卷起它的星海,攤開它的銀河。

遊客的驚歎,海鳥的聒噪,一瞬間全部回到世界。

但那些在這時都不再重要。

我站在這裡,崖壁之上,第一次聽不到任何浮躁的聲音,看不到任何人猙獰的臉孔。有的隻是那圈漣漪——湧現,推開,擴散。心髒顫抖。

世界從未如此甯靜,波濤令其渺遠,海風使其緘默。

身體搖搖晃晃,手指還在控制不住顫抖。但我知道自己不會掉下去。

膝蓋前曲,雙手箍腰,胳膊收緊。這個動作我很熟悉。這是一個控制的姿勢,是一個穩定的姿勢,事實上就在剛才我還學過。

慢慢地身體終于叫停所有的顫抖,我又可以在高空中正常活動四肢了,這難能可貴。我試着動了動肩膀,又試着動了動手指,接着是腿,非常流暢。

身後的人察覺了我的動作,立刻威脅般用更多力氣将胳膊收緊。

我幾乎無法呼吸,努力轉頭,想要尋找些什麼,但眼一瞟過去,卻根本看不到他動作。

看到的是眼睛。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從裡面看到的是什麼。一種太無以名狀的東西,而且還轉瞬即逝,再偉大的作家也無法給其冠以正确姓名。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看到他。

一個随意撕裂我傷口的人,一個用逼迫威脅我的人,一個沒有把我丢在黑暗中的人,一個不會讓我掉下懸崖的人。

一個當我受了傷,能重新使我變得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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