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太陽透過紗窗照在她的臉上。
蒼白的臉上,五官格外突出。
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冽。
滴答聲響起,眼睛還未睜開,身體便先站了起來。
她跑向門口打開門,一時間愣在那裡。
李阿姨愣了神,随即彎下身子。
安風随着李阿姨的動作彎下腰躲避面前的攝像頭。
“你是——夕夕?”
李阿姨極力克制聲音裡的顫抖。
聽到這句話,她的心都跟着慢跳了幾拍,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不是。”
她明顯看到在聽到她的回答時李阿姨僵住的手。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說錯了話。
接過飯菜在李阿姨轉身時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她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等你離開這兒,我帶你去找她。”
關上門,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開始後悔,後悔沒有告訴她自己就是夕夕。
她更想問問她,問她當初為什麼要丢下自己。
這麼多年她有找過自己嗎?午夜夢回時有後悔過嗎?有像自己那樣想她想到半夜哭濕枕頭嗎?
她不敢去問。
曾經自己怨恨她,到後來對于自己被抛棄這件事已經毫不在意。
可真的見到她的那一刻,竟然全部原諒了她,哪怕她什麼都沒說。
她擡起手擦掉眼角的淚水。
她會和媽媽相認的,這些年的委屈她要親自告訴她,她要站在她的面前讓她用後半生補償自己。
她扭頭看向窗外,陽光正正好灑在她的身上。
總會好起來的,就像寒冰會融化,冬去春來。
——————
這次她早早等在門口,生怕自己緊張忘了該說什麼。
她打開門,看着李阿姨端着一份牛排,有些愣神,這些天李阿姨從來沒有做過西餐。
“他今晚會回來。”
說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李阿姨便離開了。
安風趕緊轉身關上門,生怕攝像頭後面的人看出點什麼。
她看着面前的牛排,懊惱自己因為一份不同于往常的飯就讓自己亂了陣腳。
可是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安誠今晚會回來,是她發現什麼了?
她想起這些天與安誠沖突。
幸好,幸好沒有讓她知道自己是夕夕。
可是,她會相信自己嗎?會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嗎?
會不會她和安誠早已……
她用力搖了搖頭,不會的,她看起來不像是……
安風低下頭,面前的牛排看着生得很。
她拿起叉子紮了幾下,竟冒出血水出來。
胃裡突然一陣酸楚,看着面前的牛排惡心得很。
她扔下手中的叉子,把盤子推的遠遠的。
叉子在餐盤上跳了幾下,把刀子碰歪了。
她撇了一眼,氣味也是難聞的很。
起身準備扔到外面。
從高處看,刀下面好像還有一個小東西。
她伸手撥開刀叉。
在看到東西後,明知道房間沒有人,可她還是左右看了看後才敢去拿起來。
一個約食指長,拇指粗的匕首。
她小心拿在手裡,仔細端詳着。
這麼小,靜靜躺在手掌中,而正是因為它的小巧,成為了它的優點。
這并不是一把匕首,李阿姨應該沒有能力從外面帶一把匕首進來。
這應該是一把刀具,從來沒有進過廚房的安風并不知道這把刀具的具體用處。
她扭頭看着桌子上的牛排,盤子上還沾染着血迹。
真是難為她了,能把這把刀具送來,肯定廢了不少心思。
安風重新坐下,眉頭不自覺皺在一起,把剛剛的牛排重新放在自己面前。
隻有手中這把鋒利小刀才能把面前的牛排切開。
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她忍住難聞的氣味,看着牛排滲出來更多的血。
拿起小刀插起一小塊牛排放入口中。
原本煞白的臉變得鐵青。
她用盡全力去咀嚼,淡淡的膻味直沖天靈穴,血腥味充斥在口腔,,血液混合唾液,整個人不停在反胃。
安風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把那塊還沒嚼爛的肉咽了下去。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反應,整個牛肉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她又插起一塊牛肉放入口中。
腦海中媽媽年輕的面容如放電影般播放,整張臉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黝黑發亮的頭發慢慢被白發占滿。
“你是夕夕?”
“你是夕夕?”
整個腦袋被聲音吵得疼痛難忍。
兩塊……三塊……
她把牛肉塞滿整個口腔。
直到全部咽了下去。
整個人攤在桌子上。
胃裡不停在痙攣,幹嘔的動作讓她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口水。
她剛擦完嘴巴,下一波痙攣開始,她趕緊捂住嘴,連呼吸都開始停止下來。
如此反複。
再一次痙攣來襲,她在口中感受到那股血腥味。
她捂緊嘴巴一路跑到馬桶旁,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整個人像被抽幹了骨頭,渾身癱軟趴在馬桶上。
胃裡的東西吐了個幹淨。
直到再也吐不出來東西,才跄跄扶着馬桶按下沖水鍵。
她站起身打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流聲彌漫在周圍,她捧起水漱口,擡頭定在了那裡。
鏡子裡那個糟糕的女人是誰?
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梳理過頭發,亂糟糟的打結在一起,發尾因為剛剛低頭接水而浸在水裡,如今在滴着水。
臉上更是慘白的像個女鬼,沒有一點兒血色,嘴巴上的幹皮錯落着。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隻能用力扯了扯嘴角。
更難看了。
她起身收拾好一切,把匕首藏在枕頭下。
既然從安誠的嘴裡套不出有用的信息,那自己就該換個方式。
最少要把媽媽送出去。
她站起身走到衣櫃旁,看着滿滿當當的衣服,随手拿了一件紫藤色針織開衫,又選了一件米色蕾絲鈎花半身裙。
換好衣服後重新整理了頭發和妝容。
看起來有氣色了不少,可眼睛裡的疲憊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看着時鐘指向18:30,敲門聲卻沒響起,安風扭頭看着門口,就在猶豫時敲門聲響起。她的心也随着聲音放下心來。
她依舊坐在那裡,直到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她迅速按下錄音筆。
她等待着門打開的那一刻,就像等待法官的審判。
整個心都懸在嗓子眼。
她不停地吞咽口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咚的一聲,安風整個人被聲音吓到。
整扇門都被摔在牆上。
安誠手裡端着飯菜,整個人倚靠在門框上。
幹淨利落地大背頭,帶着金絲眼鏡。
極端立體的骨骼加上極具攻擊性的鼻子,整張臉都帶着銳利。
他走路有些搖晃,用腳背将門帶上。
這時安風才聞到一股酒味。
看着面前喝醉的安誠一下慌了神,倏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個踉跄安誠撲向安風,手裡的飯菜摔在桌子上,碗裡的粥灑了出來。
安風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他愣在原地,低下頭,過了許久才慢慢走到安風面前。
他牽住她的手。
安風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想要掙脫,奈何他力氣實在是大。
被他牽着一步一步走到床邊坐了下去。
隻見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摘掉眼鏡丢在一旁。
擡起頭,眼睛發紅,像是沁着淚。
他的瞳孔顔色很淺,任他如何表現,總覺得他的眼睛裡透露着精明。
“妹妹——”
因為喝酒的緣故,聲音帶着些許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