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從嗓子出擠出一個字“嗯”。
阿憐收起下巴,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
無論他今天做了什麼惹自己生氣的事情,在這個夜晚,我都原諒了他。
“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值夜就行。”
陸吾順勢坐在阿憐旁邊,語氣輕柔。
“說好了我要值夜就要說到做到。”
阿憐扭過頭看着他,不容别人拒絕。
見阿憐這麼說,陸吾也不再相勸,時刻記着秦時說的那些話。
“那你先去睡會兒,等會兒我喊你。”
怕阿憐不相信陸吾還舉起右手。
“真的,不騙你。”
阿憐卻噗嗤一聲笑了。
“我相信你。”
“隻是我不相信他。”
阿憐擡頭看着前面蔣硯明的背影。
“我怕蔣老師自己一個人默默值夜到天明,他的身體可經不起折騰了。”
陸吾的拳頭越攥越緊。
咬牙切齒道:“你怎麼這麼關心他!”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出生入死的朋友。”
阿憐一點兒也沒聽出陸吾的話有什麼異常,反而為自己能交到這幾個好朋友而開心。
“一天不睡死不了。”
陸吾扭過頭,可又忍不住再次扭回來。
“不能這麼說,蔣老師和秦時哥哥都是為了幫我們才來這裡的,如果不是拿我們當朋友,他們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吃苦受罪。”
阿憐看着陸吾,眼睛裡都是心疼。
“從認識以來,我們從來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麼,可他們卻一直盡心盡力地幫我們,我們欠他們的實在太多了。”
陸吾扭過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嘴裡嘟囔着:“又不是我讓他們來的。”
說這些話時明顯底氣不足。
阿憐卻輕聲笑了起來。
“你其實已經拿他們當朋友了。”
她沒有去問他,而是說了肯定句。因為她知道她面前的這個人嘴硬的要死。
過了好久,那聲音像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空靈,虛無。
“沒有。”
阿憐卻也不當回事。
“沒有就沒有吧。”
“反正星星是有的,月亮也是有的。”
說完話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看星星。
陸吾轉身看她。
她的眼睛很漂亮,永遠都在閃着光,就像她的人一樣,永遠充滿着力量與朝氣。
發帶随着風掃在她的臉上,與此同時,自己的發帶也在飄揚。
兩個人的發帶因為風的緣故交織在一起。
在這個世界,這個時間,風讓兩個人有了感同身受。
他的嘴角含着笑,看着她的同時,自己的眼中也浮現出星光。
順着她的目光擡頭。
星星本來就有啊,月亮也一直都在。
陸吾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月光灑在眼睛上的涼意。
想起以前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連風聲都輕柔了許多。
陸吾猛然睜開眼睛。
扭頭看向阿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着。
再擡眼發現蔣硯明不見了蹤迹。
心裡一驚,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四處查看。
快步走到原先蔣硯明坐着的地方。
凳子上還有一絲餘溫。
陸吾閉眼,一股腥臊味兒灌入鼻腔。
他猛然睜開眼睛,看向味道傳來的方向。
黑暗中隐約出現一個影子,是蔣硯明。
他快步走出去,卻發現蔣硯明的前方有一個帶着草帽的人躲在山石後面,搖晃着身軀。
“不好。”
他加快步伐,卻又不能大聲喊他。
砰——
一聲槍響劃破長空。
熟睡的藏羚羊受驚四處逃竄。
“陸吾!”
他回身看到急忙跑向自己的阿憐,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
“那頭熊又來了?”
陸吾面色與往常無異,倒是阿憐聽到槍聲後焦急到心慌。
她掏出匕首,和陸吾往前查看。
卻發現,蔣硯明和熊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這熊竟然裝扮成人的樣子,引誘蔣硯明上前。
剛剛一槍怕是沒有射到黑熊身上。
“你抓着我的衣袖,不要與我分開。”
陸吾眼睛緊緊盯着前方,身子卻時刻擋在阿憐身前。
“我們一起。”
阿憐語氣堅定,今天她不能再當被别人保護的角色了。
如今他們幾人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沒有誰理當站出來去當前鋒。
陸吾看向阿憐,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為黑熊在他眼裡根本就如蝼蟻一般,哪怕是沒有法力的他。
兩人走到山石前停下了腳步。
前面錯落豎立着大小不一的山石,将前方的視線完全擋住。
若是貿然進去,對他們非常不利。
“你聽。”
阿憐往前探了探身子,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地聽。
一陣特别小的哀嚎聲,隻持續了不到三秒便停止了。
兩人對視一下便立刻明了是蔣硯明的聲音。
“你留在這兒,我去前面看一眼。”
“不行。”
阿憐拉住陸吾,前方到底有什麼誰也不知道,不能讓他一個人進去冒險。
“我自己一個人去,遇到危險反而能迅速出來,你留在這兒接應我。”
聽了陸吾的話,阿憐點了點頭。
陸吾往前走了幾步,掏出匕首擋在胸前。
空氣中并沒有人類的血腥味,這讓他安心不少。
奇怪的是也并沒有聞到動物的血腥味。
可他明明傷了那頭熊。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的亮,好像能将一切看透。
他剛走進去,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蔣硯明。
他沒有去看他,反而靠在一旁的山石上,靜靜等待獵物的出現。
這裡的石頭林立錯落,猶如迷宮一般,高低不一,卻又挨得很近,要是在這裡動手,對自己非常不利。
他迅速調整位置,靠着石壁挪到蔣硯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