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手慢慢攀上他的臉龐,卻又突然垂下,她慌張地拿手弄着自己的頭發,将自己的臉完全藏在頭發裡。
“你不要看,你不要看!”
葛雲仙扭過去不再看他。
老人扭過她的身子,輕輕地把她的頭發别至耳後。
眼睛裡含着淚水,卻又極力克制不讓淚水落下。
“你很好看。”
葛雲仙随着老頭的手擡起頭來,不再反抗。
眼睛裡再無往日的狠厲與魅惑,而是溫柔和深情。
“你看,我也已經變成老頭子了。”
老人呵呵一笑,打趣道。
葛雲仙擡起手輕輕撫上他臉上的皺紋,依然能從歲月中看出他年輕時英俊的模樣。
“對不起。”
老人一把将葛雲仙抱在懷裡,泣不成聲。
阿憐看着面前突然闖來的老人,越看越熟悉。
突然想起自己真的見過他。
“你是神農架外賣紅布的那個老人。”
此話一出,大家立刻明白過來,隻是兩個看起來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麼看起來關系好像不一般呢。
老人聞言松開葛雲仙,朝着陸吾重重一拜。
“求你們饒我妻子一命。”
“什麼?”
衆人目光不由落互相打量,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夫妻。
況且那葛雲仙天天和男人……
秦時上前小聲說道:“她真是你老婆啊?你知不知道她……”
秦時啧了一聲,還是沒說出口。
“我妻子所做的一切,皆由我一人承擔,希望你們能饒她一命。”
老人跪着往前挪了挪,對着陸吾又磕了三個響頭。
“求你饒她一命,我願将我千年修為全部獻給你。”
說完回身牽起葛雲仙的手,等待着他們的審判。
陸吾視線落在老人身上,聲音冷冽。
“你是誰?”
老人朝着陸吾又拜了拜,畢恭畢敬地說道:“我原本乃是赤林裡一條青蛇。”
赤林。
陸吾看着面前的兩人,竟想不到他們是從不周國而來。
老人又接着說道:“我與妻子生于赤林,長于赤林,曆經百年修煉成人形,可偏偏遭遇大戰,不周國國滅,我倆隻好逃離家鄉。”
老人握着葛雲仙的手。
“以前這裡還不叫神農架,我們二人隻覺得此處靈氣充沛,想在此好好修煉,誰成想竟遇到了滄瀾。”
陸吾越聽疑問越多,滄瀾被捆神鎖封在北海,還有龍族看守,他是怎麼逃出來的。
不周國當時國力強盛,還有大祭司坐鎮,怎麼會滅國。
怎麼來到此處,問題沒有解決,疑問反而越來越多呢。
“滄瀾将我擄走,留仙兒一人在此看守他的俘虜。自此我們二人分開,足足五千年。”
陸吾被老人的聲音打斷,收回思緒。
“滄瀾呢?”
陸吾問道。
老人搖搖頭。
“滄瀾當時與一人約在邙捱決鬥,他命我守在外面,可我在外面守了足足一個月,都未見他身影,我便回到神農架,卻發現這裡被設了結界,任我如何施法都進不來。”
“五千年,原來你一直就在我身邊,可卻足足五千年才相見。”
葛雲仙看着他淚水如斷了線一般。
老人為她擦幹淚水。
“我們已經一起看了五千多年的日月,感受相同的風吹雨淋,已是萬幸。”
老人看着她,總是帶着淡淡的微笑。他的話語中沒有任何埋怨。
阿憐看着兩人,原來竟也是苦命人。
戰争讓他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鄉,好不容易找到容身之所卻又被人生生分開。五千年啊,不是五年,也不是五十年。
五千年這個數字太過龐大,任她如何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彼此等待這麼久,而且還是在不知對方死活的情況下,可能是一直等到死也見不到面,也可能是空歡喜一場。
可兩人都沒有放棄。
老人等了這麼久,卻沒有一絲埋怨,反而更為豁達。此番心境,實在是讓人佩服。
陸吾低着頭,眉毛擰在一起。
消化着老人的話。
能與滄瀾一戰的到底是誰?會是父王嗎?還是青缇?
陸吾突然睜大了雙眼,他的心裡隐隐不安,他害怕會是他想的那個最壞的結果。
若是青缇,那為何要把自己封印起來?
是在保護自己嗎?可他明明記得他被封印之時不周國并無戰亂。
“那個被封印的人是誰?”
陸吾問道。
老人搖了搖頭。看向葛雲仙。
“我也不知,我從未見過他。”
葛雲仙如實回答。
“那你為何要送男人與他?”
陸吾不明,既然不識,為何還要冒險送那麼多男人進去。
葛雲仙低下頭,瞧了老人一眼。
小聲說道:“我自小臉上便有一塊疤痕,原本我可以早早就修成人形,可剛開始法力太過低微,不足以維持美麗的容貌,我便故意晚了一百年,等到法力能夠維持容貌時才變成人形。”
說完她小心地看了老人一眼,這些她從未對他說過,今日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臉上的疤痕。
“我不在意。”
老人卻隻是笑着說道。
陸吾可沒心思聽他們那些情情愛愛,語氣生冷道。
“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