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憐忍不住擡頭看他。
在看到他的瞬間都不覺得疼痛了,眉頭也不自覺舒展開來。
難不成他的臉也能止疼?龍族竟如此神奇?
“胳膊伸過來。”
她的眼睛不曾移開半分,乖乖地把胳膊伸了出去。
陸吾看着滿是血痕的胳膊,遲遲下不去手。
那雙眼睛好像被海水浸泡過,鹹澀卻又溫柔。
“為什麼要救我?”
“沒有為什麼呀,想救便救了!”
救人還需要理由嗎?
阿憐看着陸吾,不懂他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他沒有說話,不知該說什麼,是在期待着什麼嗎?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這些草藥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用。
可這傷口又是怎麼恢複的呢?
“不行。”
阿憐搖了搖頭,下次若還是碰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是會救他的。
他看着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也笑着說道:“謝謝你救我!”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什麼呀,你也救了我好幾次了,我們算是扯平了。”
“嗯。”
陸吾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胳膊上,藥水被他來回摩擦塗勻。
對方手掌傳來的溫度和觸感,讓她有了緊張的感覺,渾身不自覺繃緊,不敢亂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是那般自然和踏實。
“好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把荷葉放在地上。
阿憐此時還沒回過神來,腦子一片空白。
竟回了句:“還有腿呢。”
她的腿也受着傷呢,怎麼就将藥水放下了呢。
陸吾低頭,破碎的衣裙已經遮蓋不住她如玉柱般細嫩的雙腿,就那樣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直直的愣在原地。
突然兩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地扭過頭。
傍晚時分,風漸漸重了起來,旁邊的荷葉在池塘中搖曳生姿,粉白的花苞嬌俏的不敢見人,像羞澀的少女臉上那一抹紅。
夕陽餘晖下,大地都變得熱情起來,旁邊不知名的野花吸引着蝴蝶,充滿詩情畫意。
春花與浪漫,跌跌撞撞,皆為你而來。
天色暗了下來,阿憐躺在草地上,無聊地摘着花瓣玩,
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臉上,隻留下一雙眼睛還露在外面。
陸吾靠在樹幹上,扭頭看着阿憐。
“你進到陣法後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
陸吾看着這周圍,很奇怪,靜谧,美好,跟他遇到的陣法大不相同。
“沒有啊。”
她依舊在摘着花瓣,說話間臉上的花瓣掉了兩片。
随即搖了搖頭,臉上的花瓣都掉了下來。
“和小時候一樣,抓蝴蝶,摘蓮蓬,躺在草地上睡覺。”
陸吾看着她,意味深長。
是因為她沒有恐懼的事情,所以她的幻境才會如此單純美好嗎。
所以這個環境是由人心底的恐懼幻化而成。
那自己内心怕的到底是什麼?是作為龍族被人族踩在腳下,是人人喊打卻無力反抗?還是她的……她的不信任。
“你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憐看着他,明明是自己摘了那朵花,為什麼他也會出現在這裡。
陸吾收回思緒,答道:“因為要救你。”
她摘花瓣的手停在半空。
思考着他這句話。
所以并不是因為他也觸碰到了機關,也不是因為他們幾個都掉了進來。
他是因為自己而主動進到陣法裡來的。
“為什麼呀?”
她的腦子裡隻有這句話。
“沒有為什麼,想救便救了。”
是她回答他的那句話,他又重新說給自己聽。
她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也對他說過這句話,怎麼自己聽着就不太開心呢。
她不停地轉着手裡的野花,想起白天在法陣裡看到的那個人,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都不敢相信真有人和自己長得一樣。
“她是誰呀?”
她的聲音很輕,聽着像是自言自語。
可陸吾知道,她在問什麼?
思考了片刻,他答道:“青缇,不周國大祭司。”
“青缇。”
她默默重複着她的名字。
那是第一次見到陸吾時,他喊的名字。
“那你跟她有仇嗎?”
“無仇。”
她丢掉手中的野花,側臉看着他。
這她就不明白了,既然無仇無怨,那當初第一次見時,為何還差點殺了自己。
陸吾擡着頭,眼神迷離看着月亮。
“因為是她将我封印了五千年。”
“什麼?”
阿憐瞬間坐了起來。
“可是為什麼呀?”
為什麼?他也想問為什麼。
阿憐看着陸吾,他不是壞人,可那個青缇看着也不像壞人,總不能無緣無故把人封印起來吧。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她呢?她去哪了?”
“不知道。”
那就說明還有可能活着了。
她臉色舒展開來,拍着胸脯道:“你放心,等我把寨子的事情解決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她是認真的。
他隻是笑了笑,小聲地說了句:“好。”
話音落下,周圍隻聽得見蟲鳴聲。
她回過頭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是靖南市所沒有的。
皎潔的月光将整個大地照亮,那是現代燈光所不能比拟的
。
“你看,星星多漂亮呀。”
此時她心裡平靜極了,像春風拂面,湖水蕩漾,渾身透露出舒服二字。
陸吾看着她,被碧綠的草地包圍,草地上冒尖的野花在她身邊搖曳。
像一幅細膩的畫作,又充滿詩意。
她身上的活力與朝氣,那種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純淨的氣質,讓人着迷。
他低下頭,他以為她在懷念家鄉,心裡升起一絲絲愧疚感。
她的族人正在冰封,而他卻為了那一點點的可能,帶她來尋找龍骨。
“對不起。”
她歪着頭看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說這句話,不想看星星就不看好了,為什麼還要說對不起。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朦胧迷幻,讓人看不真切。
“我不該帶你來這兒。”
他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想和她說些什麼,一張嘴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猛地坐起來。
“是我自己要來的。”
聲音堅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