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在黑夜中睜着雙眼看着遠方。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靜靜地聽着阿憐的抽泣。
阿憐努力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将眼淚用袖子擦幹淨,告誡自己,已經哭過了,以後不能再哭了。
看着前途未蔔的路,她真的很害怕,她怕那些她沒見過的人,害怕她沒見過的東西,怕那個很厲害的世界。
可是她不能退縮。
為了族人也要學着去适應外面的世界。阿憐握緊拳頭,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過了今晚,就一定要振作起來了。
天剛蒙蒙亮,林子裡飄着霧氣。
阿憐睜開眼,卻發現空無一人。
她唰一下站了起來,有些着急,往前緊走了幾步。
“陸吾。”
心裡不安的情緒慢慢浮了上來。
“陸吾!”聲音提高了幾度。
“我在這兒。”
尋着聲音,阿憐扭頭看着陸吾站在自己身後,才松了一口氣。
“我去前面探了探路,如果順利的話,再走個三四天就可以出去了。”
陸吾邊說邊将手中尋好的棍子遞給阿憐。
阿憐拿着棍子,這個确實比自己昨天随手撿的好用多了。
“走吧。”
“嗯。”阿憐還是有些不安,緊緊地跟在陸吾身邊。
這幾天陸吾每天都會提前看好路,再等阿憐睡醒之後一起出發。
出了林子後總算是看到了路。
到了南山的地界能看到幾個人。
陸吾看着面前結伴而行的男女,上前詢問:“敢問靖南市怎麼走?”
兩個人上下打量着陸吾,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這條路一直往南就是。”
陸吾點頭感謝。
剛走沒兩步,便聽到剛剛那兩人的聲音。
“又是穿漢服作秀的。”
“哎呀,你懂什麼,現在漢服可火了。估計是哪個網紅吧。”
“我管他什麼網紅不網紅的。”
“那兩個人裝扮得挺好,就像真的古人一樣,尤其是那男的,頭發跟自己長得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假發。”
“哈哈哈,人家漢服圈得可專業了。”
阿憐轉頭看着剛剛過去的兩個人,一臉疑惑地看着陸吾,她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但是又覺得那兩人是在議論自己。
“哎喲,這路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石頭,疼死我了!”那個男的抱着自己的右腳哀嚎。
阿憐疑惑地看着兩人。
“走吧。”陸吾催促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一路上偶爾會遇到幾輛車,阿憐每次都會被吓到躲在陸吾身後不敢出聲。陸吾就用阿憐能聽懂的方式去解釋車是什麼東西。
阿憐雖說已經知道了車的用途,但是再次看到還是會害怕。
“靖南市歡迎您。”
陸吾和阿憐看着林立的高樓,川流不息的人群。馬路上更是車來車往。
阿憐張大了嘴巴,那些真的不是怪物嗎?
怎麼會那麼高!怎麼會那麼大!
阿憐拽着陸吾的衣袖。
她來之前已經很努力地在想象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景象了,可親眼看見還是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包子,包子!三塊錢一個,十塊錢三個!”
阿憐看着旁邊的包子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餓。
“阿叔,我想要一個包子。”阿憐走到包子鋪門前。
賣包子的男子輕輕撇了一下嘴,上下打量着阿憐,嘴裡嘟囔着:“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邊說邊拿了一個包子遞給阿憐。
阿憐遞給陸吾後轉頭又和男子要了一個。
用力地咬了一口,好吃是好吃,可是還是比不過花阿嬸做的。
男子輕輕地拍着阿憐的肩膀:“一共六塊錢。”
阿憐疑惑地看着男子。
陸吾伸手想要去點男子的額頭,卻被男子一掌打下去。
“你想幹嘛?”男子立刻警覺起來。
“沒錢啊?沒錢還敢吃我的包子。”男子把店裡的兩個員工喊了出來。
阿憐生活的寨子沒有錢的說法,族長會醫術,寨子裡的人生病都會找族長。花阿嬸做包子好吃,她每天都會做很多包子,想吃就可以去她家拿。陳阿伯做衣服厲害,衣服破了便去找阿伯做件新的。
從來都不知道錢為何物。
而不周國實行的是以物換物。
而錢這個概念今天是第一次聽說。
“不是我說,你們倆穿得這麼漂亮,能連幾塊錢都沒有?”
男子還是沒敢相信,面前的兩人真的連六塊錢都拿不出來。
阿憐看着男子的樣子,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從衣袋裡拿出來一塊碎玉。
這玉是上好的骨玉,潔白無瑕。卻輕如羽翼。是寨子裡特有的産物。寨子裡的首飾也多是由骨玉而制。
男子拿着看了一下,卻更加生氣。
“特麼的拿塑料糊弄我呢!”
随手一扔,骨玉掉落在馬路中央。
阿憐趕緊跑着去撿骨玉。
吱——
刺耳的刹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