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耳的動作當即就僵住了,臉上神情略顯糾結。
一旁的溫漸尋瞧了他們兩人半天,噗嗤一笑。
孫淩問道:“小騙子,你笑什麼?”
“無事。苑師妹,這珠钗确實好看。”溫漸尋笑了笑,又回頭佯裝生氣,道:“孫師弟,怎麼和師兄說話呢?”
姜風盞輕咳了一聲,不再言語了。
幾人剛走到湖邊,還沒等站穩腳,便被湖中沖出的身影吓了一跳。黎歲落定睛一看,竟又是徐婆婆!
徐婆婆渾身濕透了,花白的發絲還不斷滴着水,她捂着眼睛一路慘叫着從水中掙紮上了岸,跪倒在蘆葦叢上嚎啕痛哭,捂着眼睛的手上滿是鮮血。
黎歲落忙上前去扶起她,一邊為她療傷一邊問道:“徐婆婆,這是怎麼回事?”
徐婆婆痛得都要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的哀嚎,将另一個屋子裡的人也都驚動了。蔣刃帶着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見狀也是一驚。
“徐婆婆這是怎麼了?”一名叫做錢扇的弟子問道。
“我們也不知。”馮照影蹙眉道,“先将徐婆婆帶到屋裡療傷吧。”
黎歲落将徐婆婆抱了起來,徑直進了屋子。弟子們都從包裹裡翻出了好些靈丹妙藥,向徐婆婆的嘴裡塞了好幾顆。過了許久,徐婆婆才漸漸緩過神來。
“我......我被抓進了湖裡!”徐婆婆痛苦道,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白布,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那湖水好像有毒一般,我一進去便覺渾身難受不已,眼睛也被灼傷。”徐婆婆哭着說道,“難道上天也覺得我老眼昏花,要這眼睛無用了嗎?”
“徐婆婆,您别這樣想。”黎歲落溫聲安慰道,“我們會治好你。”
徐婆婆卻好似完全沒有聽進去,隻是一味地抓着自己的頭發亂喊一氣:“是妖怪!是妖怪!它想要我的命!我不該叫你們來抓它,我不該!”
徐婆婆不知情緒崩潰了多久,到最後黎歲落迫不得已将她的穴封住,才讓她平靜下來,漸漸睡去。
“黎師兄,徐婆婆的眼睛......”馮照影小心翼翼地問道。
黎歲落搖搖頭,臉上也都是沮喪之意。
“她怕是以後都看不見了。”溫漸尋替黎歲落說出了心裡的話,“不僅如此,徐婆婆好似還身中劇毒,恐怕時日無多了。”
聽到這個消息,幾人全部陷入了沉默。半晌,苑耳開口道:“鲛人淚可化為眼,心髒可解百毒。”
“還是要到這一步。”姜風盞沉聲道。
孫淩在一旁斟酌片刻,開口道:“值得嗎?”
此話一出,周遭卻又沸騰了。
“你在說什麼值得不值得?”禦風門的那位錢扇不滿道,“把話說明白些!”
禦風門的其他人也都一臉憤怒,就連蔣刃的眼中都帶上了幾分厭惡與不屑。不知怎的,孫淩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有什麼不明白的。”溫漸尋将榻前的床幔放下,将徐婆婆與外界隔絕,繼續道:“徐婆婆年近百歲,已是凡人大限。為了救即将離世之人而冒着生命危險去誅殺鲛人,是否值得。”
“你這人又在說什麼胡話?幕海天塹就是這樣教育弟子的?一點仁慈之心都沒有!這妖孽不除,整個蘇水鎮便都面臨着危險!”錢扇怒道。
溫漸尋聳聳肩,道:“我隻是解釋了一下而已。”
錢扇還欲再言,卻被蔣刃打斷了。隻見蔣刃面色陰沉,似乎十分不滿:“身處玄門,心向仙門。胸懷便要容納世間萬物,你們這般冷血無情,想必與仙道已是無緣。此事不麻煩幾位,我們禦風門自會處理。”
說完,他便大手一揮,帶領着弟子全部離開了。隻留下了幕海天塹幾人面面相觑。黎歲落揉揉眉心,正欲說話,便見兩位師弟自覺的向他投來了目光。
孫淩委屈道:“我隻是随口一說......”
溫漸尋撇撇嘴:“我也隻是随口一解釋。”
黎歲落:“......”
半晌,黎歲落歎了一口氣:“下次不要這樣了。要想成仙,便要擔得起世間重擔,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明白了嗎?”
他們兩人都道明白了,黎歲落不好再說什麼,隻是規勸他們日後要謹言慎行,切莫被人看輕了去。
安頓好徐婆婆,幾人便也出了門。隻見禦風門已有幾名弟子準備入湖一探究竟了。黎歲落猶豫半天,再次提醒道:“不知鲛人底細,還是不要貿然行動。可以等到夜間......”
豈料根本沒有人理他,他話還沒說完,那幾名弟子便已經躍進湖中了。黎歲落無言片刻,與溫漸尋輕聲道:“我原本也想到湖中一探,可一見徐婆婆的樣子,卻不敢帶着你們一同冒險。”
“師兄不必多慮。”溫漸尋好整以暇地盯着湖水看,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你若想去,盡管帶着我就好,我哪裡都敢去。”
黎歲落心中莫名一暖,道:“好,等禦風門的幾位道友出來,我們再一同去探。”
沒過一會兒,平靜的湖面上突然蕩起了一片漣漪,水聲撲騰,好像有誰在水底拼命掙紮,還不時向上冒着水泡。
漸漸地,湖水又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着湖水,耐心地等待着那幾位弟子的出現。湖水向後退了幾尺,幾個人影在水面上浮起。等到這人影完全暴露在衆人眼中時,卻同時傳出了一陣陣倒吸氣的聲音。
此時此刻,湖水上方的依然是那幾位弟子,可不同的是,他們卻已經成了幾具冷冰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