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走運。”她撇嘴道。

蘇水鎮距離此處有一段距離，幾人就算是禦劍也要奔波個幾天，好在身上帶的水和幹糧足夠多，修士的體力也不會消耗的那麼快，平安無恙的到達目的地總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他們在天上飛了六七天，才終于到了著名的蘇水鎮。剛一落地，孫淩就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我的天，這就是蘇水鎮啊！”

此時正值晚間，卻家家燈火通明，大街上挂滿了彩色燈籠。商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一群小孩歡快地從人群中跑過，留下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不遠處還有青樓舞館，舞女們在樓前高台上翩翩起舞，腳腕上系的鈴铛随着動作叮叮作響。路邊攤散發出食物的香氣，滾滾白煙仿佛要湧上天際，與漫天孔明燈作伴，一齊飛上天去祈求仙人保佑。

“蘇水鎮十裡繁華，果真名不虛傳。”姜風盞不知何時在一旁的小攤上買了一把折扇，放在身前輕扇着，活脫脫的一位貴公子。

“不是我說啊，黎師兄。”馮照影雖然也被這景色驚豔到，但對于上次的經曆還是心有餘悸，“為什麼邪氣總是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啊？”

黎歲落将手中的燈籠遞給了溫漸尋，正色道：“人間陽氣重，可隐匿邪氣，故妖邪多藏于人間繁華之地。”

“啊？”孫淩趕忙收起自己滿臉的笑容，驚慌道，“那這裡這麼好，肯定有不少妖邪吧！”

他剛說完，一旁的溫漸尋就笑了出聲。

“你笑什麼？”孫淩不耐煩的說道。

溫漸尋手裡拿着黎歲落遞給他的燈籠，在小攤旁執筆作畫，他畫的認真，話答的便随意：“隻是萬萬沒想到，修行者竟也有你這般膽小的。”

眼見着孫淩又要發作，黎歲落在一旁勸慰道：“不必憂心，這裡并沒有邪氣。”

“可南邪盤明明指向了這裡。”苑耳蹙眉道，又拿出了南邪盤，“邪氣向更深處蔓延了。”

“更深處，便是蘇水鎮的邊陲之地了。”黎歲落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是在此地的客棧歇下，還是去邊陲一探？”

“自然是......”孫淩本人是十分希望在這繁華的地帶尋個客棧的，但他瞧其他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既然是為了降妖除魔，那便該去一探究竟。”溫漸尋已經畫好了燈籠，又把它遞回到黎歲落的手中，“那些妖魔鬼怪大都見不得光，隻在夜晚現身，我們現在過去，興許還能和它們碰個面。”

“你說的輕巧。”孫淩嘟囔到，“遇到危險也指望不上你這個小騙子出手。”

“那倒也是。”溫漸尋笑眯眯地說道，“畢竟我有師兄保護，但師弟你就不同了，一會兒可務必保護好自己。”

黎歲落沒有反駁，隻是道：“如若沒有異議，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見幾人都同意了，黎歲落才率先向蘇水鎮的深處走去，溫漸尋快走了幾步追上他，與他并肩而行。黎歲落悄悄舉起手中燈籠看了看，上面繪了一片祥雲，還有幾朵水墨蓮花。

“你說這個溫漸尋算怎麼回事啊！”孫淩在後面對着馮照影一頓抱怨，“天天這樣咄咄逼人，黎師兄竟然還要帶着他。”

“畢竟是一師所出，黎師兄向着他也是應該的。”馮照影在路邊攤買了個包子，一口一口的吃着。

“什麼一師所出，他壓根就是個騙子！”孫淩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馮照影的腦門兒，“吃個包子就變傻了？”

“既來之則安之呗。”馮照影難得沒和他計較，“黎師兄都沒說什麼，我們能怎麼辦？”

幾人一路走一路逛，險些被攤上的奇珍物件迷了眼。苑耳在一處攤位上駐足片刻，一隻珠钗在華燈之下熠熠生輝，紅寶石鑲嵌在上方，雕出一隻孔雀模樣。

“姑娘，喜歡的話要不要買一支？”商販見她眼中露出幾許向往之色，趕忙賠笑道。

苑耳拿起珠钗端詳片刻，正欲付錢，卻被姜風盞注意到了。姜風盞走到她身邊，搖着扇子笑道：“想不到師妹人淡如茶，卻喜歡這般豔烈的物件。”

聞言，苑耳立刻将手中珠钗放了回去，轉身道：“與你何幹？”

說完便徑直離開了，隻留下了愣住的姜風盞和錯失了一位客人的小販。

“這位公子，瞧您這話說的，哪有姑娘會不喜歡這些玩意兒的？”天色已晚，小販着急收攤回家，想趁着現在人多把首飾賣出去，誰知卻被一句無心的話給斷送了。

那小販挽回道：“那位姑娘怕是生氣了，但我瞧着這支钗子她喜歡得緊，公子你便買走它，去讨姑娘歡心吧！”

姜風盞的目光移向了那支珠钗，側臉在暖光的籠罩下看不出神情。

……

蘇水鎮如此繁華，邊陲之地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才對，可幾人越走越發覺周邊愈發荒涼，甚至連人都看不見幾個。周邊的房屋倒是很多，隻不過早就被搬空了，沒有半點人氣兒。

“真是想不到......”孫淩啞口無言，“蘇水鎮裡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黎歲落在四周觀察片刻，道：“這地方極其陰冷，水汽濃重。”

天色早就大黑了，周邊沒有半點光亮，唯有黎歲落手中的燈籠還散發着淡淡微光，令幾人的心緒稍微穩了下來。

“水汽如此濃重，還有腥味。”溫漸尋伸了個懶腰，“這附近定然有孫師弟想看的湖水河水。”

黎歲落将燈籠提在身前，隻見不遠處有一片蘆葦叢，他撥開層層蘆葦走進去，前方赫然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幾人跟上前去，溫漸尋見狀對着孫淩聳了聳肩。

“嘁，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孫淩翻了個白眼，“蘇水鎮中湖水本來就多。”

這片湖水平靜無瀾，靜得像是一面鏡子，映照着天幕，一片漆黑。就在這時，一輪圓月緩緩升起，銀白色光輝灑下，仿佛是從湖水中打撈上來的一樣。

孫淩正好面向這輪明月，他直愣愣地看了這月很久，久的連馮照影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淩，你怎麼了，看呆了？”

卻見孫淩還是一動不動，半晌，他呆呆地說道：“你們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們打些水。”

說完這句話，他便一步一步地向湖中走去。黎歲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可孫淩卻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了起來，黎歲落硬是拉不住他，差點也被拽進湖中。溫漸尋見狀，迅速抓住了黎歲落的衣袖，唯恐他跟着已經着了魔的孫淩一起掉進去。

這邊正掙紮拉扯着，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幾人循聲望去，隻見湖中心緩緩升上一座圓台，透着湖水的波光粼粼，與天際明月交相輝映。

這歌聲越來越近，仿佛是自上古傳頌的咒語，萦繞在衆人耳畔。圓台上，一個身影正在翩翩起舞，輕紗柔美，水袖在半空飄揚。

“此情此景着實甚美，隻是......”溫漸尋一手攥着黎歲落的衣袖，神色愈發凝重。

如若此時有人向這盛滿月光的湖中望一眼，便會發現，水中依舊甯靜無痕，甚至連半點倒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