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開始倒塌,眼見衆人腳下的地闆四分五裂,吓得羅玉和沈良抱在了一起,宋時文轉身砸門卻沒有任何效果。他們的眼中現出了驚恐,水西對此很是滿意,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再次落在明嚴臉上時,那笑容陡然變味。
他低頭看向惠子逢。對方果然眼底毫不顧忌的表露出輕蔑。
死亡并沒有如期到來。時間和空間都停滞了似的,沒有人從那地闆的裂縫中掉下去,房子也停止了分裂,窗外的海風和海浪仍然在呼嘯,隻是傳進房間内部之後,失去了它們的威力。
“你自作主張的拯救行動,最終卻把自己送進了地獄,現在是這樣,以前也是這樣。”惠子逢說。
誰都能聽得見他說得話。
如今在場的人,全都不會站在水西那邊。
“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弱點,看見你頭頂的那盞燈了嗎?”惠子逢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摸到牆邊,按下了開關。縱然是在白天,習慣了強光,但那燈光卻有着别樣的刺眼。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的閉緊了眼睛。
現在這場面,比起他們從文戒、宋時文那裡得到的信息還是超過接受程度了。雨越下越大,屋外的雨越過那層房頂落在了他們的身上。這冰涼的雨,落在他們身上,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心像手掌心大小的一塊小水潭。那裡什麼都沒有,但你的目光看過去,會從那小水潭裡看到一片天空,一片雲。
這雨,像是一個信号。
“這盞燈能讓你回到你出生的時間。”
雨聲逐漸變小。滴滴雨珠清晰分明,落在雲生殿的兩隻鎮宅獸石像上。其中一隻輕輕的打了呵欠,瞥了眼身邊那隻夥伴。明明說好兩隻會同時生,結果它已經獨自守了五十年。為了發洩心中的不滿,他讓雷電更猛烈了一些。
正在殿内讀書的司壇也因此吓了一跳,趴在窗邊往外看去。鎮宅獸又打了個呵欠,收了神通,意識朦朦胧胧的四處巡遊。
有一個年輕的姑娘正騎馬上山來。山路上水流湧動,這隻鎮宅獸懶懶的讓天上的雨下的更大一些,把那匹馬沖得摔傷了腿,那姑娘也咕噜噜滾下一段山路。
夜深了,雲生殿神佛不得近。
隻是雲生殿的小少爺突然出現,救了那姑娘。他作為雲生殿的鎮宅獸,也要守護着惠家人,更何況那是司壇的親弟弟,總要給人一點面子。所幸讓雨勢小一點,那姑娘才趁此機會上了山,踢開山門。
那姑娘是鹿騎山王侯的小女兒,活脫脫一個不受管教的野猴子,身上帶着點邪氣。鎮宅獸在雨幕的掩護之下展現出了實體,想要吓一吓她,結果剛剛咆哮着出手就被雲生殿的掌門人喝止。
那可是我們雲生殿的存亡根本,真是不長眼。
雲生殿之所以能金碧輝煌,存在至今,完全是因為這姑娘家的資金支持,就是這麼簡單。
老頭兒好言相邀。那小姑娘一口一個“老妖怪”,把雲生殿上上下下罵了個狗血噴頭。
事情起因是掌門人當着鹿騎山諸多位高權重之人的面,算出一卦,短短幾句話便決定了這位姑娘的婚姻大事。
“月石之緣,天地可鑒。”
鹿藏月和陶上石。
“要不然你改名叫鹿藏月,你個老妖怪和陶家那膽小鬼結姻緣好了!”
這話說完,鎮宅獸引出了雷電,正劈在姑娘家的頭頂。她卻絲毫不懼,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緊緊盯着掌門人的身後。
司壇撐着一把白色的傘從雲生殿走出,遠遠望着那王侯家的小女兒。兩個人互相早有耳聞,隻是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鎮宅獸不懂,小姑娘迷上司壇在情理之中,那司壇深陷于那小姑娘卻是無稽之談。
後來想起,最令他心中過不去的事情是,就在這個時候,沉睡了五十多年的另一隻鎮宅獸蘇醒了。
那一瞬間,雨勢更猛,雷電更強烈,照得整座山一片通明。
當下一片混亂,房屋傾倒,磚瓦亂飛。如此混亂之中,那年輕的司壇不去照顧身後重要的雲生殿,反而率先奔向了第一次見面就出言不遜、上門讨債的鹿藏月。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了?
鹿藏月與和藹之間的緣分,是不是也是從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