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後,男人常去嶽父嶽母家裡看望兩位老人,大家都誇他,罵那女人不安分,不識好歹。那麼有文化的老夫妻兩個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女兒?
羅玉帶他去看的那座房子,是那對老夫妻的女兒和丈夫的家。
“那房子蓋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什麼啊?才十多年,沒人住才荒廢的快。不過很奇怪,老婆連夜跑了,那男的連夜修好了地基,沒日沒夜的蓋房子,或許是覺得給自己家蓋得闊氣一些,老婆就會回來了吧。”
“那他們一家是什麼時候搬走的?為什麼搬走?”
“房子蓋好還沒住就搬走了,一家三口去找老婆了吧?”
“一家三口?”
“還有個老娘在。”
沒幾天聽說死了狗的那戶人家吃了狗肉,在家上吐下瀉了幾天,送醫院去了。去了七個,回來兩個,可惜了那個八歲的男娃,那可是家裡的寶貝。吃得最多,還沒送到醫院就死路上了。
他家要辦喪事,沒人幫忙,孤兒寡母求助了村支書。當官的也動員不起老百姓,隻好自己下手,還拉上學校裡的老師去幫兩把。大家本不願惠子逢去摻和,叫他收拾東西早點回家算了,惠子逢自告奮勇,就這樣又來到了那地方。
别人家遭了報應,有點善心的人也不會光明正大的看笑話。他們用慈悲的口吻說出對這件事的看法。
“一家十口,就剩了四口。”
“不是三口嗎?哪裡來的四口?”
“不是還有條狗兒子嗎?”
“這到底是咋回事?”
“橫行霸道幾十年遭報應了。我們也别多話了,說人家幹什麼,人都是苦命的。”
恍如隔世。惠子逢分到的任務是陪着還沒出月子的一對母子。那女人眼裡沒什麼悲傷,準确的說,是沒有任何的感情。麻木的,哄着懷裡的孩子。旁邊院門前被來往的車輛碾踏多次,雜草沒入地面,女人就坐在槐樹旁,說什麼也不回家裡去。旁邊放着她的行李,是孩子用的一些東西。
等到快天黑的時候,有一輛車來了,接了女人離開。惠子逢就去别處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學校裡的老師一直在阻止他進門,大概是覺得髒吧。惠子逢這樣高貴的人不該踏進污濁的地方。
現在是惠子逢坐在樹下等。百無聊賴,他去尋找樹上那串花,忽然眉頭一緊,唯一的一朵花不知道被誰摘了下來,随手扔在地上。是那個女人嗎?為了逗孩子,摘了花隻玩了幾秒就毫不可惜的扔掉了。
他蹲下來,看着這串花。鮮豔的顔色,純淨的質地,散發着悠悠香氣。老樹看起來已經存活了長達百年,旁邊立了“政府文物”的牌子,用一圈一人高的鐵栅欄圍着。這串花是不是他今年唯一的心血呢?就這樣過早的被剝奪,死掉了。
沒有風,樹梢動了一下,像是有人撞到樹幹。樹上的一塊皮掉了。老槐樹隻靠着那一圈皮活着,中心是空的。惠子逢沒能在周圍找到那塊掉了的樹皮。頃刻間,電閃雷鳴,而後晴空萬裡,沒有一絲烏雲。
樹幹内側有一個發着綠光的東西,惠子逢盯着看了又看,心想這是文物,不可以随意觸碰,萬一搞壞了可怎麼辦?但是那閃着綠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實在好奇。
鐵栅欄内沒有一絲雜草,樹皮内部的土壤是黑色的,生着綠苔。現在惠子逢看到那土壤的顔色一點點發生了變化,而且正在變少,中心凹陷下去,露出内裡白色的沙子。是他昏頭了嗎?惠子逢拍拍自己的腦袋,但他暫時選擇相信自己。
最終他還是摸了過去,好像有什麼從他手裡滑過去了,惠子逢以為是蛇,連忙退出,又仔細回味起來,剛剛那種感覺像是珊瑚絨的料子,柔軟輕盈。他用手機打光,仔細往裡瞧了瞧,連隻螞蟻也沒有看見,又伸了手進去扣下那塊綠色發光的東西。
原來是一顆綠翡翠。紐扣一樣大小,用金子鑲着,上頭多出來一塊皇冠形狀的金上刻着一個“月”字。上面幹幹淨淨,一點兒泥土也沒有沾到,潔淨如新。這個東西,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他正準備離開,又瞧見那樹幹中心的沙裡似乎埋着一隻鐵盒子,已經滿是鐵鏽。他用木棍輕輕一碰,上面的流沙自動散開,露出全部面目。
盒子被掀開了一角,惠子逢撥開蓋子,手被刺了一下,裡面裝着一個兔子樣的小娃娃和一隻包着什麼東西的塑料袋。
“就是這個!”
是誰在說話?惠子逢吓了一跳,四周張望,槐樹葉無風而起。
“是兇器!”
或許是他心底的聲音。
羅玉,或許我幫到你了。惠子逢想。不過那隻小兔子去哪裡了?剛才明明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