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寒冬,大雪飄零,遍地都是泥濘。
這是明淵閣閣主被押解入京的第三個月。
“殿下!殿下慢着!”
侍衛長大步随李景辭走入王府:“您不能将閣主私扣在府裡啊,那是陛下欽定要進诏獄的犯人,若是日後陛下追查起來,隻怕是要問罪于殿下您。”
梁王府内庭院開闊,亭台樓閣别有雅緻,李景辭開口:“我要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侍衛長跟從李景辭多年,熟悉他的性情,知道殿下此時已經不耐煩了,遂歎了口氣:“辦好了。”
“找了個與謝閣主身形相似的死囚屍首,燒明淵閣那日一并将其面容毀了,對旁人宣稱謝烨自知無路可退,已自盡身故。”
“做的幹淨一點,若是讓旁人看出破綻……”李景辭頓了一下。
“屬下定當竭盡全力,殿下放心就是。”
“下去吧。”李景辭心平氣和的說。
“……是。”
地牢中燈火晦暗,小厮提着一盞馬燈,其中燭盞搖搖墜墜,兩側幽暗走道閉仄陰森。
“吃飯了!”
地牢濕氣寒重,小厮掩着鼻子罵罵咧咧的放下食盒,他原本是府中負責采買的仆役,因為從中撈了些油水被管事的發現,打了二十杖被發配到地牢裡守門。
天寒地凍,他一邊開地牢門,一邊冷的瑟瑟發抖,心中怨氣越發深重。
地牢裡隻有一個犯人,前些日子被主子親自拿繩子綁了押解回來的。
剛進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倒在牢中的草席上人事不省,後來郎中來了幾趟,地牢裡苦澀的中藥氣息彌漫了整整一個多月,這才将人救了回來。
小厮推開牢門,将食盒“砰”的擲在地上,撒出些許已經冷透了的湯水。
“死了沒?”
“承蒙挂念,還沒。”角落裡的人嘲諷道,他聲音其實很好聽,尾音上揚,帶着幾分慣有的輕佻。
“沒死就過來吃飯,還等我請你不成?”小厮沒好氣的道。
“呵……”那人短促的笑了一聲,隻聽見鎖鍊聲嘩啦一響。
“你倒是告訴我,我怎麼過去?”
謝烨此時的樣子可以稱得上狼狽,雙手被舉過頭頂,粗大的鐵鍊一圈一圈的纏繞着瘦削的腕骨,鐵鍊末端固定在身後的牆上,整個人被反縛着吊起來。
雖然謝烨來時身上的血衣已經被人換過了,但是對方明顯不想讓他好過,三九寒冬天裡,隻給披了件單薄的中衣予以蔽體。
小厮冷笑一聲,端起粥碗走上前,一把攥起謝烨的頭發,粗暴的将湯水往他喉嚨裡灌。
謝烨猝不及防,嗆了一下,随即咳的死去活來,米湯在前襟撒了大半,很快濕透了半個上身,寒風一吹,冷的刺骨。
小厮放下碗,冷哼一聲:“你能不能過來與我何幹,左右看着你不讓你真死了就是了,殿下對你恨之入骨,肯給你飯吃竟還不感恩戴德。”
沒人人回答他,謝烨嗆咳的這幾聲仿佛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言不發的垂着頭和緩氣息。
過了好半晌,謝烨才慢吞吞的開口:“……你先前在下人裡不是幹粗話的吧……”
“關你屁事!”
“你手上繭子不厚,應當不是雜使的仆役,怎麼?難不成是犯了錯被罰到此處的。”
小厮被人戳了痛處,怒容滿面回身一巴掌扇在謝烨頰上,力道使了十成十。
謝烨被打的偏過臉去,嘴角邊血絲滲出。
對方一把拎起他的領子,惡狠狠道:“我警告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殿下他沒空搭理你,這地下隻有咱們兩人,你要是讓我不痛快,老子讓你全家不痛快!”
二人臉離得極近,小厮口中污濁的氣息撲面而來。
謝烨嘴唇輕輕動了動。
小厮以為他在說挑釁之言,怒道:“你剛才說什麼?”
他下意識側過臉将耳朵貼近。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
謝烨張嘴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耳朵,上下颌同時發力,口腔裡瞬間有血腥氣彌漫開來。
“啊――你幹什麼!放開――!!”小厮又驚又痛的慘叫起來。
謝烨眼尾輕輕的翹起來,加重了力道,上齒虎牙下齒狼牙交錯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