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緊張地撥通那串熟悉的号碼。

明明該緊張的是宋辭遠，但她不知道為什麼也像在做賊。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仿佛那邊正等着她打過去。

“慕槿？”宋辭遠低沉的嗓音從揚聲器傳出來。

慕槿沒想到這麼突然，她一驚，手機脫手，砸在臉上，她發出痛呼聲。

宋辭遠的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事，”慕槿把手機拿起來，揉揉自己的鼻子，“你這兩天過得怎麼樣？”

那邊沉默，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又問：“今天工作室收到一筆轉賬，是你轉的嗎？”

這次宋辭遠回答得很快：“嗯。”

“你是怎麼……”

慕槿想問他是怎麼拿到這筆錢的，但他肯定不會坦白，于是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了。

好不容易有機會說說話，她不想和他吵起來。

她換了個輕松的話題：“中午我媽做了糖醋排骨，超級好吃，有機會你一定要嘗嘗。”

宋辭遠的聲音帶着笑意，他輕輕地回答：“好。”

慕槿也微笑起來，繼續和他絮叨家常，從陳承的糗事說到楚千雪的感情，最後又扯到附近的鄰居。

從始至終，沒有提任何關于工作室、白家、宋家的事。

既然宋辭遠做了回家的選擇，那她也決定尊重。

無論他是為了什麼，無論他過得有多難多累，那都是他的選擇，她會默默支持他，不去幹擾他的任何決定。

慕槿說得正開心時，那邊突然傳來“砰”地一聲，像是門被大力撞開。

“宋辭遠，現在是午休時間，你在幹什麼？”

該死，這個男人怎麼不午休。

慕槿着急地準備挂斷電話，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話讓她停下了手——

“你就是慕槿？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不要再聯系宋辭遠了。”

他似乎搶過了手機，聲音格外清晰，清晰到慕槿能聽出他話裡的狠。

“進來。”

進來？什麼進來？

緊接着是宋辭遠的聲音：“還給我。”

一陣腳步聲靠近，男人說：“帶他去隔壁房間。”

電話被徹底挂斷，慕槿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忙音，心裡的怒火在膨脹。

他要帶宋辭遠去哪？去幹什麼？

按他的性格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想起曾經聽過的那些宋家家事，慕槿一骨碌坐起來。

她要去見宋辭遠，就現在。

*

與此同時，宋家的氣氛也降至冰點。

宋辭遠正坐在椅子上，門外沖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镖，押着他出去。

宋明跟在他身後：“陽奉陰違，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到了門口，保镖抓着他的手反剪在身後，等待宋明下一個指令。

宋明走到門前，按下把手：“既然你不遵守家規，今天就好好反省反省。”

門緩緩打開，宋辭遠擡頭，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隻見房間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來一絲光，整個屋子全靠桌子上的燭火照明。受開門的氣流影響，燈火搖曳，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正中間是一個木桌，桌子上擺放了兩塊靈牌——一塊刻着他媽媽的名字，另一塊則是他妹妹。靈牌前有一個香爐，香爐裡的灰燼早已冷卻，但空氣中仍彌漫着腐朽的檀香味。

在宋明的示意下，宋辭遠被押進去，跪在一塊蒲團上。

他沒有反抗，隻是雙眼無神地盯着靈牌，仿佛靈魂已經抽離。

保镖恭敬地離開，還帶上了門，宋明站在他旁邊，在環境的襯托下，他的聲音顯得格外陰冷：“今天就在你媽媽和妹妹的注視下接受懲罰吧，相信她們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

宋辭遠後背繃得筆直，手指死死扣住褲縫，他開口，話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來：“你什麼時候布置的？”

“這不是你要關心的事，”宋明從桌子後抽出一根長木棍，“伸手。”

木棍表面像是被打了蠟，照出他陰狠的臉。

宋辭遠擡頭，眼裡布滿紅血絲，眼眶發紅，死死地盯着他：“我、在、問、你，什麼時候布置的？”

宋明并不畏懼他的眼神，他重複道：“伸手。”

兩人誰都不肯動，僵持許久，宋明打開門，保镖湧進來。

“把他按着。”

宋辭遠上半身被人按下去，他的腿跪在蒲團上，頭被按在冰冷的地闆上，臉朝着宋明。

“不聽話的孩子，要接受懲罰。”宋明踱步到他跟前。

一棍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翅膀硬了？信不信我讓你連這扇門都爬不出去。”

又一棍。

“養條狗還知道趴下搖尾巴，你連狗都不如。”

再一棍。

……

宋辭遠放棄和宋明交流，他咬緊牙齒，一聲不吭，艱難地轉頭，下巴硌在地上，他努力去看桌子上的靈牌。

是他沒用，讓媽媽和妹妹去世後還被困在宋家。

如果他能早點回來，如果他能早點發現……

巨大的悲傷混合着身上的疼痛，朝宋辭遠一波波湧來，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