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柔是個講故事的好手,慕槿聽得津津有味,像個認真上課的學生,中途還提問:“你怎麼知道他以後還會去?”
“我都看他來了三四回了,哪回不是被趕走,從來沒見他放棄過。”
“哦~”一個字轉了三四個調,慕槿眯着眼調笑:“你早就暗戀他,是不是!”
被她說中,慕柔明顯不好意思起來,推了她一把:“沒大沒小的,我是你媽!”
“就因為你是我媽,我才敢沒大沒小啊。”
又接受了她媽的一記白眼,慕槿笑着倒在她身上讨饒,本來有些惆怅的心情,現在也全好了。
她從來不問爸爸是什麼樣子的,一是覺得沒那麼重要,二是想給自己留個美好的影子,至于影子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可以全憑她想象。
今天那個莫名其妙的爺爺出現時,她突然開始擔心,她的爸爸不會也和他一樣古闆、僞善、強勢又封建吧,好在這段故事完全打消了她的疑慮。
不管那個所謂的爺爺是什麼樣的,至少可以确定,她的爸爸一定是個完全不一樣的好人。
第二天上班時,她久違地在電梯口遇到了宋辭遠。
他沒戴眼鏡,黑眼圈異常顯眼,慕槿掏出早飯遞給他:“嘗嘗,我媽做的。”
宋辭遠沒接,給她塞了回去:“你吃,别餓着肚子去上班。”
說完,他靠在電梯牆上,半眯着眼睛養神,他的頭發沒怎麼打理,襯衫倒是穿得闆正,但領帶打得歪歪扭扭,慘不忍睹。
慕槿長出一口氣,朝他那靠近了些,把他翹起的一撮頭發捋平,又把領帶弄散重新系好。
宋辭遠站在原地,目光黏黏糊糊地跟着她。
“最近很累嗎?”慕槿問。
“嗯。”領帶系好了,他倒下來,吓得慕槿趕緊接住他。
宋辭遠低低地笑了,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語氣裡透露出濃濃的疲憊:“讓我充個電。”
慕槿心一軟,乖乖地站着不動,任由他一直抱着。
如此膩歪的結果就是,她遲到了。
同事調侃她:“難得啊,工作狂居然有遲到的一天。”
慕槿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把東西放下,陳承就給她打電話,讓她去辦公室一趟。
消息這麼快,自己剛遲到他就知道了?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就遲到一次你就要訓我——”
陳承正坐在老闆椅上對她使眼色,他的對面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慕槿還記得他的背影,是那個自稱她爺爺的白峰。
她臉色冷下來,語氣不善:“白老爺子?”
那人站起來轉身,面對着她,确定了是讨厭的人,慕槿翻了個白眼:“沒規矩,我工作的地方是你随随便便就能來的嗎?”
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白峰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混賬!怎麼和長輩說話的!”
慕槿撇嘴,他越是這樣,她就越要和他對着幹。
她不緊不慢地走到待客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我以為昨晚你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态度了,今天還來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你有受虐傾向嗎?”
白峰氣得大喘氣,陳承趕緊扶着他坐下,又是順氣又是端茶遞水的,生怕他倒在這裡。
安撫完,他又勸慕槿:“小槿,說話别那麼難聽,顧着點老人的身體。”
慕槿不滿地瞪他,意思是“你跟誰一夥的?”
陳承舉雙手投降,無聲地向她表示自己的忠心。
這還差不多,她扯開陳承,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沒好氣地說:“說吧,三番五次地找我有什麼事?”
白峰正要開口,她又說:“别說什麼認祖歸宗的話,不需要,你們家我高攀不起。”
昨晚她特意上網查了白家的情況,是個知名的百年實體企業,現在也還是業内數一數二的大公司,屬于她去求職,也隻能勉勉強強進去的高度。
白峰側頭看了眼陳承,他立刻明白:“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等下,”慕槿出聲,挑釁地看着白峰,“他不出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吧。”
白峰凹陷的臉頰鼓動了幾下,慕槿猜他被自己氣得咬牙切齒,又顧着風度不肯表現出來,隻敢這樣小幅度地發洩心情。
想到這,她又愉悅了幾分,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笑意。
白峰深呼吸平複好心情,對她說:“既然你不在乎血緣,那我就和你講講利益關系。”
“你們工作室的資金還有多少?據我所知,朝生科技最多還能再撐半個月,到時候你們怎麼辦,工作室裡的這麼多員工準備怎麼辦?”
短短幾句話聽得陳承瞪大雙眼,慕槿臉上的笑意淡了,心裡也是翻江倒海。
如果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白峰再次開口:“和我做個交易,我可以幫你解決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