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砸在男人後腦勺上,他身體一僵,無力地倒在地上,鮮血從頭發裡緩慢流出來。
沈青禾雙眼空洞,直直地踩過花瓶碎片,走到男人身邊。
男人沒有暈,他捂着腦袋慢慢坐起來,看到面前表情不正常的沈青禾,他雙目圓睜,嘴唇顫抖。
此時他才意識到她是來真的。
“你,你要幹什麼?沈青禾,殺人是違法的!沈青禾!”男人無能狂怒。
沈青禾置若罔聞,花瓶碎了,她就揚起拳頭,重重砸在男人身上。
慕槿捂着腰一點點坐起來,倒吸一口涼氣。
她隻被踹了一腳,沒受很嚴重的傷。但那一腳太重,她覺得自己的腸子都發生了位移。
男人求饒的慘叫聲在房間裡回蕩。
她慢慢挪到沙發上坐下,冷眼看着沈青禾爆揍自己的親爸。
慕槿不是什麼聖母,靠善良感化惡人這種想法在她看來更是一派胡言。
如果壞事做盡,最後隻需要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就能獲得諒解,那她相信是個人都會選擇去做惡人。
直到救護車的聲音傳來,她才走到沈青禾身邊,輕輕攔住她。
男人已經沒了意識,躺在地上,氣若遊絲。
大門被撞開,喧鬧聲湧入,沈青禾才如夢初醒,她推開身邊的人,悶頭跑出去。
慕槿也顧不上腰痛,急忙追上去。
一樓圍觀的人更多,幾乎将整個樓層圍得水洩不通,慕槿擠開人群,艱難地尋找沈青禾的身影。
“讓一下!讓一下!”
又推開一個人後,她闖進了一個懷抱。
這個懷抱并不溫暖,冰涼的襯衫貼在她臉上,凍得她打了個哆嗦,但他的手臂緊緊地箍着她,讓她掙脫不了。
“你沒事就好。”
男人的頭埋在她肩膀上,聲音裡還帶着一絲後怕。
慕槿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宋辭遠?你怎麼在這?”
宋辭遠緊緊地抱着她,沒有回話。
現在找沈青禾更加重要,慕槿推了推他:“你先放開我。”
沒能推開,反而被摟得更緊。
她搭上宋辭遠的後背,才發現他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想說的話卡在嘴邊。
他是真的很擔心她。
“下來了!”
“我去!腦袋上都是血!”
“這麼狠,多大仇啊。”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下來,人群又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探讨聲,慕槿借着讓路的機會掙開了宋辭遠的懷抱。
突然,她注意到人群後方有一抹紅色的身影,那是沈青禾剛換的衣服顔色。
“沈青禾!”
那抹身影一顫,掉頭就跑,慕槿推開宋辭遠追上去。
宋辭遠正想跟上去,救護車就呼嘯着從他眼前開過,視野再次開闊時,他定睛一看,哪還有慕槿的身影。
*
寒冷的夜風吹過,天台上一株從磚縫裡爬出來的小花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去,沈青禾呆呆地看着它,仿佛也跟它一樣死去了。
慕槿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看她還坐在這裡,才松了口氣。
還好沈青禾還帶着她送的定位手鍊。
她沒有驚動她,慢慢走過去,坐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你也要走了嗎?”沈青禾開口。
慕槿不解:“什麼?”
天台上的樓梯口處有一盞小燈,慕槿得以看清沈青禾的神情。
她低着眼,神色悲傷,但罕見地沒有流淚。
慕槿正想再開口,就看到她深吸一口氣,轉過來,露出笑容:“如果你也是來和我絕交的話就不用說了,和你做朋友的這段時間,我很高興。”
燈被風吹得晃了晃,沈青禾的神情也明明滅滅。
慕槿更加不理解,什麼絕交?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在說什麼?”
沈青禾的笑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槿:“你……不是來找我說不當朋友的嗎?”
慕槿:“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我當然是來安慰你的。”
沈青禾好像還是不敢相信,趁她愣神期間,慕槿慢慢靠過去,抱住她。
“别怕,你什麼都沒做錯,相反,你做得很好!”
沈青禾的頭埋在她的胸口,她開口,聲音悶悶的:“以前她們知道我有這樣的爸爸,都會離我遠遠的,隻有一個女生還願意和我做朋友。有一次,她被男生欺負,我很生氣,揍了男生一頓,可是從那以後,她也離開了。”
她擡起頭,認真地看着慕槿:“所以如果你覺得害怕,或者覺得不舒服,不想再和我當朋友了,我也沒意見。”
慕槿眉頭擰起,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雖然剛才拉開沈青禾的時候,她也震驚于她的力氣之大,但怎麼會到害怕的地步。
她握住沈青禾的肩膀,語氣嚴肅:“我不害怕,也沒有覺得不舒服。青禾,有那樣的爸爸不是你的問題,力氣大也不是你的問題。”
“可是——”
“有問題的是她們。”慕槿打斷她,“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和父母,你和他們相比,隻是少了點好運。而且,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動畫片角色是誰嗎?”
沈青禾搖搖頭。
“是大力水手!小時候我老是到處惹事,但經常打不過那些男生,所以我一直把大力水手當成偶像,每天都努力吃菠菜,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擁有巨力。”慕槿歎了口氣,“可惜到現在也沒有,你知道我剛才發現你力氣很大的時候,有多羨慕嗎?”
沈青禾眼神亮了亮,她眨眨眼:“真的嗎?”
“真的,比真金還真!”慕槿信誓旦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