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獨自一人在會議室裡坐立不安。

十分鐘前，他正細緻地看合同，隻聽到一聲驚叫，然後宋辭遠高大的身影突然就沖到了他面前，把他完全擋住，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接着還不到一分鐘，沒有一個人問他的建議，突然就全部不見了，他想去找都不知道去哪找。

陳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一口，感覺自己像一個苦苦等待子女回家的孤寡老人。

“陳總久等了。”

宋辭遠的聲音傳來，陳承起身：“事情解決了就好，小槿呢？”

慕槿從宋辭遠身後站出來，陳承看向她，古早的衣服，古早的穿搭，和她年齡完全不符，但本着鼓勵式教育的原則，他還是誇道：“你這複古風的衣服，挺時尚的。”

慕槿：“謝謝誇獎，不過這是沈助理買的，是她眼光好。”

被點名的沈青禾立馬竄到前面來，揚起笑臉：“還是慕小姐身材好，穿什麼都好看，你說是吧，宋總？”

宋辭遠瞟了她一眼，她立刻做出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然後伸出右手掌，請他繼續。

接下來的會議裡，他們的水被換成瓶裝礦泉水，沈青禾全程坐在慕槿對面的位置上做會議紀要，她根本沒機會做任務。

很快，合作達成，陳承樂得跟吃了蜜一樣，他笑呵呵地攬住慕槿，大手在她背上拍了幾下，慕槿被拍得狂咳，他趕忙道歉。

旁邊的宋辭遠聽到動靜，側頭查看，眼神暗了暗。

到了公司門口，陳承和他握手告别：“宋總，過幾天一起吃飯。”

宋辭遠微笑：“好。”

他握住陳承伸過來的手，手指用力，如願見他變了臉色，才慢慢松開：“過幾天見，陳總。”

陳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發紅的手掌，若有所思：“小槿，宋總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慕槿還在想任務的事，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互動，問道：“沒有吧，他對你做什麼了？”

陳承：“……不好說，就是一種感覺，一種來自雄性的直覺，你懂嗎？”

慕槿：作為一個雌性，我不懂。

*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可惜照不到沈青禾身上。

她站在辦公桌前低着頭，誠懇道歉：“對不起宋總，我不該自作主張買了那套衣服。”

“還有呢？”

她擡眼偷瞄，見宋辭遠正面無表情地拿着船模型碎片把玩，明白自己哪裡露餡，她繼續認錯：“我不該偷偷把模型換掉，綁上魚線，趁你們走過的時候，拉動魚線。”

宋辭遠伸手：“照片。”

她拿出準備好的照片，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出去。

宋辭遠接過來，指尖輕輕摩挲邊緣，哪怕已經過去快六年，它依舊完好如初，沒有任何卷邊或泛黃。

“沈青禾，你想要幹什麼？”

“我……我隻是想撮合你們。”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沈青禾被這嚴厲的聲音吓得一抖，眼眶瞬間變紅。

辦公室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鐘表在滴答滴答地提醒着時間還在走。

宋辭遠看她畏畏縮縮的模樣，平複心情，無奈地歎了口氣，“事不過三，你好好反思一下，”見她還低着頭，他揮手，“行了，你出去工作吧。”

沈青禾後退兩步，轉過身握住門把手，一滴淚落在手背上，她用力到指尖泛白，心跳在耳邊轟鳴，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深吸一口氣，松開把手，重新站在辦公桌前。

她直視着宋辭遠，臉上已經沒有眼淚。

“宋總，我知道我不聰明情商低，并不适合這份工作，本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被提拔成總助，但那天偶然看到那張照片，我就明白了，這都是托慕小姐的福。”

“在朝生的這一年裡，你給我升職加薪，教導我工作上的事，不管是因為這張臉還是别的什麼原因，我都很感激你，能在這裡工作，是我的幸運。宋總，你白手起家拼了命地工作，把朝生發展壯大，第一件事就是和趣夢接洽，我以為你已經準備好了……我……我隻是想報答你，但是看起來我又做錯了。”

沈青禾真摯地道歉：“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聽完她的話，宋辭遠眼神微微一動，語氣不再那麼嚴厲，他想到什麼，低聲說道：“已經遲了。”

“什麼？”

“慕槿有男朋友，她不需要我了。”

他低頭苦笑，目光落在照片裡慕槿的臉上。

五年過去，本該随着時間而稀釋的感情，卻變得更加濃烈。得知慕槿進入遊戲行業後，他放棄成為醫生，轉頭創建了一家發行公司，在無數個遇到困難的瞬間，在無數個獨自加班的深夜裡，他都靠着心裡那一點微小的希望支撐了下來。

等他也變有錢了，萬一，萬一她又回來了呢？

就這樣奮鬥了三年，他嶄露頭角，卻沒等到找上來，隻好自己主動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