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昭昭看着嵌在石牆上的石畫,有些疑惑。
竹昭昭:“若我真是這石畫上的竹林少女,為什麼幻境之中在‘小翠’死了以後,沒有回到這幅壁畫,反而是又轉世成了現在的我?”
這其中想必是漏了某個環節。
夷無路像是想到了什麼,道:“無垢宗有一種術法,名曰剖靈往生,可将附于器物上的靈體剖離,再憑往生咒的超度下,得以輪回轉世。”
巫族族長聽到“無垢宗”三個字,立馬激動起來,渾黃的眼睛都放光了:
“啊對對對,是有這麼個事兒。”
巫族族長捏着胡須細細回憶:“小翠獨自離開巫族後,赤霞找我來報。但此後許久都不見她回來,我覺愧對了無路大人你對我的囑托,于是帶着一群族人出林尋找。”
“快到密林邊界時,竟發現那立着大人您的一尊石像!”
說起這段往事,巫族族長還覺得曆曆在目。
那日,他不僅看到了墨螭妖隕後的石像,還在旁邊見到了一個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
他很憤恨,以為是那白衣男把墨螭大人弄成這樣的,于是大聲斥問:
“你是誰?來我們巫族幹嘛?是不是你把我們墨螭大人搞成這樣的?!”
展璋聞言,回頭仔細打量了巫族族長那群人:“你們是巫族人?”
衣着奇異,滿身銀飾,臉上還紋有青色圖騰。但這些人怎麼看,怎麼都不像周永安和他說的巫族妖衆。
他們體内雖然流轉着一種奇異的力量,但是人是妖,他還是分得清的。周永安騙了他。
那會不會這蛇妖……也是無辜的?
展璋心中百轉千回,擡眸看了一眼眼前高大的蛇妖石像。
普通妖族,隕殁後皆是魂飛魄散,不留餘燼。但這蛇妖似乎有些特殊,竟還塑了石像。
隻有受萬人敬仰的妖,才可能死後留有石像,受萬人供奉。
展璋眼底閃過一絲遲疑,朝巫族衆人冷淡道:“這蛇妖和你們什麼關系?”
還沒等巫族族長開口,身後的巫族衆人便滿腔怒火地嚷嚷:
“墨螭大人是我們巫族的守護神!”
“你個卑鄙的人族竟敢把墨螭大人弄成這樣!”
“快把墨螭大人變回來!”
看來墨螭很受這群巫族人的愛戴,那妖隕後能塑成石像也不奇怪了。隻是,他們好像還不知道墨螭妖隕了。
展璋微微皺眉,要不是他受周永安讒言蠱惑,帶着無垢宗和靜淵閣的人前來讨伐巫族,墨螭和這婢女也不會身死,此事确實與他脫不了關系。
而且,那日回去後,他就預感到周永安的不對勁。墨螭和這婢女可能知道雲兒身死的真相。他今日來此的目的也是想看看還能不能從墨螭和婢女身上找到一絲線索。
展璋略感抱歉道:“諸位,此事與我脫不了幹系,我來正是贖罪的。”
“我會用我無垢宗的秘法剖靈往生術,助你們墨螭大人輪回轉世。”
此言一出,巫族衆人紛紛焦急起來。
“為什麼要輪回轉世?墨螭大人死了嗎?”
“墨螭大人怎麼可能會死?”
巫族族長聽着身後族人的交談,心中了然。這一天果然還是到了。
巫族族長面如平波,緩緩開口:“墨螭大人是不可能獨自輪回往生的。”
展璋:“為什麼?”
巫族族長:“墨螭大人和她的至愛相伴相生,若她的至愛沒有進入輪回,他也不可能獨自轉世。”
說到這,巫族族長腦中浮現出墨螭石窟裡的那面刻着竹林少女的石壁,心中遺憾惋惜。
但墨螭大人的至愛隻是一件死物啊,怎麼可能與墨螭大人輪回往生?
巫族族長落寞轉身,攬了攬身旁的族民:“走吧,墨螭大人說過,他命中必有此劫。”
若是那石畫中的少女開了情竅倒好,能與之一同輪回。若真是一件無心無情的死物,那墨螭大人……
展璋望向族長的背影,心中思量皆無可行。竟還是伴生妖嗎?
“族長!你快回去!出事了!”
赤霞慌裡慌張地跑來,終于找到族長後,停下來撐膝喘息。
巫族族長:“赤霞,你慢慢說,出什麼事了?大驚小怪。”
赤霞:“墨螭大人心愛的那面石畫又、又裂開了。”
雖然墨螭大人很難輪回了,但要是讓他知道,不知道又得自閉多久。
巫族族長吓得連手中的拐杖都掉了,連忙拍拍身旁的兩名青年,讓他們架起自己:
“快快快,快擡我回去!”
事出突然,展璋一言不發地跟着他們來到巫族。果真是隐世族落,參天巨木,密林叢生,他跟着巫族族長來到墨螭居住的石窟。
前面很擁擠,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他隔在石窟之外,隻能隐約看見一面碎裂的石畫。
以人像為中心,向四周碎裂。
巫族族長捶頭頓足,語氣焦灼:“怎、怎麼又碎了?”
赤霞弓着身子,低垂着頭:“我、我也不知道。自前幾日小翠走後不久,這幅石畫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