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我是執棋者。待悟徹,已是局中人。”
衛國有枭雄,名将一劍斬北涼。當夜,衛國一舉攻入北涼王宮。宮中人或逃竄或成刀下亡魂。太子齊倡死于衛将劍下,其子齊琅,歲五。
見枯骨從容,覺帝王冷血,歲十。
操刀殺人,刀間舔血,歲十一。
以假面示人,操弄人心,歲十二。
軍中黃土蓋面,拂了少年君王相,琅歲十三。
撇少年心性,從君子之風,善于攻計。以鹿湯換百夫長,歲十五。
君要賢良,狼子頓悟,王生現。
衛國與敵僵持久,不見破局之法。齊琅隻讓屬下扮作押送糧草的敵軍,他同副官扮作百姓,上演了一出“民劫軍糧”。
正逢災年,有人聽聞劫糧之事。為添饑餓,奮不顧身。
一人劫為尋死,二人去為送死……去十人,回三人與一車糧草。
民不知何為死,隻知得了糧草便不用餓。後來,饑民成餓狼,一心撲食,重創敵軍。前有無數餓民死于刀下,後繼者源源不斷。
将領聽聞怒斥齊琅:“百姓們紛紛不要命般前仆後繼,皆是因你而起!”
齊琅認錯:“下官一開始隻想振奮民心,卻未曾預料百姓會铤而走險,不顧性命。”
副官勸道:“百夫長并無惡意,實是一心為軍!此番也是歪打正着,重創敵軍。如今敵軍沒了糧草,正是我軍進軍的好時機。”
将領雖有不忍,無奈隻能先放在一邊,趁着機會攻打敵營。
不費一兵一卒,重創敵軍糧草。
周遭百姓死傷無數,仍有争食者。
大戰告捷,軍中行賞,齊琅卻請罰。
功名易取,士心難得。
下屬衷心,後齊琅打了幾場勝仗,将軍要封他作千夫長。
齊琅卻拒絕道:“若有軍中兄弟,何來今日之齊琅。齊琅配不上此位,将賞賜分給軍中兄弟,提一提他們的官職罷!”
将軍心中并未想那麼多,上次他有功卻受了罰,這次想好好補償一番。将軍便遂了他的願,犒勞衆人。
後,軍中多了一人,此人極少人見過,名喚王生。隐于軍中,常獻計于齊琅,衆人尊稱先生。
王生王生,因王而成。
從此,他擔污名,齊琅獲功名。
若齊琅是明君,王生便是利刃。刀尖刺向何處,由君王說的算。王上替齊琅做不能做之事,籌謀天下。
他一路斬關過将,建南涼,登王位。
他終于,将衛王踩在腳下。
他滅昏君,招攬賢才,成為衆人口中的一代賢君。賢才也包括裴如瑛在内,他此生最想赢過的人。
齊琅的一生幾乎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在齊琅為活命狼狽不堪時,他已名揚天下。
衆人皆知裴如瑛驚才豔豔,可齊琅也是師從名士——北涼前相。
此人在北涼被滅前已告老還鄉,齊琅在侍從庇佑下苟活兩年後,去尋了他。
齊琅欲拜他為師,他卻說:“不收徒。”
齊琅年紀雖小,可心智早已成熟。他看出那人冷酷之下的心軟,厚着臉皮呆在了這裡。
那人終于心軟,開了口:“我可以保你一生安穩度過,可你若是選别的……”
他脫口而出:“複仇,我要複國。”
彼時,幼狼已有血性,他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難。在虎口奪食,稍有不慎萬劫不複。
前相聞言,信了。雖說童言無忌,可眼前這人有狼顧之相。他知道如何磨人心性,也知道如何為齊琅鋪路。
齊琅見過寒冬臘月的月亮,也見過酷暑當頭的太陽。
裴如瑛的盛名傳入他耳中,前相說:“此人有造世之才,百年難遇。”
他将此話牢記于心。
後來,他将此人收入麾下:造世之才,也隻能做人臣子。
裴如瑛提出以勸降方式滅燕國時,齊琅應下。可他,不服。
他的帝王書裡,隻寫了斬草要除根。
面上,他同意裴如瑛的做法,派趙行均去燕國勸降。背地,他用王生名字寫了一封信給趙行均,讓他屠城。
當踏入燕京是血流成河時,他想的是,他赢了。
他此生沾血無數,不曾心慈手軟,直至……
他在荒夷中遇見一少女,少女盈盈之姿,觸動他心弦。
秦公說将秦婉儀嫁與他時,他見了那人溫婉可人,卻未有心動。
那時,他以為他對女子不會心動。
可她未披華服,卻似星月耀眼。眸光如水,舉手投足是清麗之姿。
他得知,她是燕國公主。明明她不願留下,卻折返回來。
她拼命要殺趙行均時,他瞥見女子眼中堅韌。
他心頭一顫……
芊芊少女,卻有鷹擊長空之勢。
他将她視作狸貓,因為貓有利爪卻隻能做到傷人。可她,卻性格剛毅甯死不屈。
當她倒在他劍下時,他有些恍惚。
他将她帶入皇宮,禦醫說她身體孱弱,恐難活下。
可每天去看她,像是成為了一種習慣。
他守着昏迷的少女,等了四天,終于等到了她蘇醒。
他從未想過,他竟會為一人欣喜。
可她,眼中是慌亂和警惕。
他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慰:“别怕,我不會傷你。”
可她仍舊像一隻刺猬。
不怕,他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