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昭面上佯裝專注,嘴角甚至還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然淺笑。
唯有那微微攥緊書卷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洩露了她内心的驚惶。
“今日在書房,我瞧他對你的眼神……”
沈昭擡眸,制止了她的話:“秦姑娘慎言,若是傳到王上耳中,這是謀殺啊。”
眼波流轉下深藏的,是殺意。
她質問道:“那今日秦姑娘是有意支開秦萱?”
秦婉儀道:“是。”
“我奉勸秦姑娘一句,少自作聰明。”她将書扔在桌上,“這樣啊,能活得久些……”
“我…”秦婉儀欲言又止,最後隻點頭應下,“臣女記住姑娘的奉告了!”
“不早了,我該歇息了,就不留秦姑娘了!”沈昭言畢,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秦婉儀這下也不敢亂揣測了,沈昭讓自己留下,她還以為自己能傍上沈昭這尊大佛,還是操之過急了些。她絕對不能讓沈昭認為自己有什麼别的心思……
“今日是我胡亂揣測,還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秦婉儀忙道。
沈昭笑着回道:“姑娘這說的什麼話,上次的事,我不也計較麼?”
是的,她沒計較,可她還記得。
秦婉儀莫名覺得背後一涼,怎麼這麼奇怪?隻行了個禮,起身離開了。
送走了秦婉儀,沈昭撐着腦袋歎氣。
是她大意了,是何處出了纰漏,竟讓秦婉儀發現了不對勁,她今日懷疑絕非空穴來風……
沈昭看着桌上的書本愣神:是時候送她出宮,以絕後患了。若是她不走,那也别怪自己手下留情了。
她今日覺得尤其疲憊,也懶得分析那麼多,隻早早的便睡下了。不知為何,從不做夢的她今日竟然做夢了……
往日夢中最常出現的畫面,是燕國被滅那日的慘狀。可今日,她卻夢到了,裴如瑛……
夢中紅燭映影,煙雨朦胧。她渾身濕透浸在水中,不,是和他一起……共浴?
她驚恐:“裴如瑛?”
可夢中那人隻伸手去挑她下巴,随後便要吻上。她急忙推開那人,“這是哪裡?”
“殿下,這是燕國啊。”
殿下?燕國?她苦笑,原來是夢到了故國。
“公主,我們繼續啊……”
對,是夢……她可以去見父王。她猛的推開他,要從水中起來。
“公主要去哪裡?”
她被他拉住,怎麼也掙脫不開,再怎麼努力,也沒用……她急得要哭:“裴如瑛,求你放開我,我要去找父王!”
那人卻邪魅一笑,一把将她拽在水中:“公主殿下,臣那日求你可沒見你憐憫啊…”
轟隆一聲,空中發出一聲驚雷。
她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麼會做這種夢,是裴如瑛對她的報應麼?
宮娥聽到動靜,點了燈走了過來:“姑娘怎麼醒了?”
“打雷了麼?”許是驚魂未定,她聲音有些虛弱。
宮娥回道:“是,外面下雨了。”
冬日雨并不大,卻帶着絲絲寒氣。水滴打在屋檐上,發出的聲響叫人心緒不甯。
昏暗的燈光下,侍從在一旁掌燈。他看向低頭苦思的人,開口道:“大人自從宮中回來便在這書房坐一晚上了,夜裡寒涼,大人不如先去歇息明日再……”
裴如瑛看了他一眼:“無事了,你再添一壺茶吧。”
侍從見勸說無果,隻默默去換了熱茶。
裴如瑛拿着筆在紙上寫畫,一刻也不敢停歇。他怕自己空下來,去想沈昭的事情……外面雨聲将他心弦撥弄的雜亂,他無比混亂。
他将手中東西放下,打開了窗戶……
外面寒風拂面而來,他很清醒。暗夜無光,如他心頭沉悶。
她隻當這是一場交易麼?
若是如此,她隻需張口他便可以做這些。
無人知曉他初嘗情欲時心中的喜悅,如當年他初次心動一般強烈的心跳。
她不喜歡齊琅,她與齊琅也并沒有什麼。裴如瑛看着雨滴落下的漣漪,提醒自己一遍又一遍。
他雖不知沈昭為何要查王生這個人,可他知道,那個人對她一定很重要,所以他一回來便替她查探。
王生,齊琅的軍師。自從三年前他告老還鄉,他像是不存在過一般,蹤迹無尋。
秦明安,郭存,還有當初追随齊琅的人,都是可能見過王生的人。他一一分析,最後能探出消息的隻有一個人選——秦明安。
次日清晨,門外雨未停。
沈昭昨夜沒休息好,隻覺得頭疼。她想了一下,一天時間裴如瑛應該查不出什麼消息,今日便不去秦萱那裡了。
她猛的想起來秦婉儀,此人也是個細緻的,為防她看出來什麼端倪,沈昭決定在她離開前先不去秦萱那裡見裴如瑛。
她正想着,有什麼法子能讓秦婉儀出宮,讓秦萱留下。
齊琅卻來了。
“王上。”沈昭看向他,他身上并無忙了幾日的疲憊,反倒精神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