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提,是因為她留在宮中要殺趙行均。現在,趙行均死了,她得去找王生。
趙行均口中的王先生。
可自南涼一統天下後,這位王先生再也沒出現過了。在宮中查不到這人的消息,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得出宮。
“我是說,你陪我出宮。”沈昭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還未見過閩都的樣子,是不是和燕京一樣繁華?我知王上擔心我一人不安全,如今不讓我出去,若是以後……以後更出不去了。”
她故意引他誤會,倒是正中他下懷。
“孤閑下來了,便同你出宮去。”
那夜寒月鋪光,亮了半個院子,光落松柏前,綠影瘋長一片。
沈昭笑意盈盈,“說話算話?”
齊琅笑道:“說話算話。”
兩人話說一半,内侍突然闖了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齊琅聞言色變,道别的話都沒來得及同她說。
齊琅回政殿時,裴如瑛已經恭候多時了。趙行鈞擅自離守,幽州失守了……蠻夷軍連連破捷,士氣大漲,連破三城。
“蠻夷軍來勢洶洶,我軍難敵。”裴如瑛開口道。
齊琅道:“再無應對之法?”
“南涼建朝不過四年,根基不穩,若是殊死一搏也許能敵。”
他說的也許,還不是一定……
裴如瑛又道:“今蠻夷軍已攻至嘉河關,嘉河關易守難攻,能堅持一段時間。”
齊琅扶額歎氣,“若是嘉河失守……”他不敢再說了。
那日之後,沈昭倒是許久未見齊琅了。平日雷打不動的晚膳,竟也沒來過了。
沈昭心中好奇,便讓侍女去打探是怎麼一回事。可侍女回來,隻說齊琅有要事處理,其他一概不知。
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看來此時棘手不說還事關南涼,不然怎麼一點消息都探不到。
“婢子看到裴大人和陸大人都在!”侍女補充道。
沈昭:“裴大人?你說的裴大人是裴如瑛?”
“正是郎中令裴如瑛。”侍女回答。
好一個裴大人啊,那日郭存提了那個名字她還以為是聽錯了。聞名天下的裴溫玉,竟做了南涼的官。
她欽佩此人才學,已将他撰寫的《四方志》熟讀于心。燕王愛女,知曉以後便聘請這裴如瑛為公主帝師,可那人面都不見,一封信回絕了。
沈昭當時隻以為此人淡泊名利,欽佩更甚。
什麼淡泊名利,當初拒絕的高高在上,如今還不是巴巴的趕上來給齊琅當臣子。怎麼?這南涼的官職是比燕國高貴麼?
沈昭又問道:“這人何時來南涼做的官?”
侍女道:“好像是三年前?”
沈昭輕笑,又是三年前,如此巧合。燕國前腳被滅,後腳這裴如瑛便做了這南涼的官。
沈昭道:“你去準備些點心。”
侍女問道:“姑娘想吃什麼?”
“不是給我吃的,是王上要吃的。”沈昭正好沒事做,不如去見一見這位名冠天下的裴大人。
此話一出,侍女更是頭疼了。王上幾時愛吃點心……這可如何是好。
沈昭看着備好的點心,開口道:“乾霄殿是哪個方向?”
行至乾霄殿口,沈昭便看到了大殿前站了許多侍衛。當初沈昭為了避嫌,明面上從未去過齊琅政殿。
她理所應當的被侍衛攔住,“何人?”
她回道:“沈昭。”
侍衛面面相觑,紛紛表示沒聽說過。沈昭無奈,隻能裹了裹披風在原地等着。
綠珠見狀開口道:“侍衛大哥,你叫人進去通報一聲呗?”
侍衛不耐煩地呵斥:“什麼人都想進去通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綠珠小聲嘟囔:“不通報就不通報,兇什麼嘛!”
“吵什麼,不知道王上正在議事嗎?”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是齊琅的貼身内侍。
内侍見到沈昭,先是一愣,随即滿臉堆笑:“沈姑娘?您怎麼來了?”
沈昭回答:“我來尋王上。”
内侍連忙說:“姑娘快進來,在外面凍着可不好。”
侍衛們見狀,驚訝不已:“這姑娘是什麼來頭?”
内侍白了他們一眼,悄聲道:“這可是王上心尖上的人!”
内侍将沈昭領到偏殿,詢問:“姑娘是來找王上的嗎?”
沈昭點頭:“是,王上何時能結束?”
内侍面露難色:“這可說不準,昨日直到宮禁時分才結束。”
“那我改日再來。”沈昭起身欲走。
侍衛急忙阻攔:“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告知王上!”
沈昭應道:“好。”
内侍一路小跑,生怕沈昭離開。
大殿内齊琅正與陸行兆和裴如瑛議事,見内侍如此慌張模樣,不滿道:“你也算宮裡的老人了,怎麼還冒冒失失的。”
内侍氣喘籲籲道:“王上,沈姑娘來了。”
齊琅沒好氣道:“什麼沈姑娘王姑娘的,沒看到孤在議事麼?”
内侍看了一眼陸裴二人,小聲道:“是福安殿那位。”
“她怎會來?”齊琅語氣太過激動,引得那陸裴二人紛紛看來。
“就在偏殿侯着呢。”
裴如瑛見狀,起身道:“王上,今日就先到這裡吧,臣還有事。”
齊琅開口道:“既如此,那便改日再議。”
陸行兆不明所以,跟着裴如瑛走出大殿。
沈昭進去時,正迎上裴如瑛離開。她看向那人,氣如松柏,一身正氣。倒與傳說中的謀士身份,有些符合的。
兩人擦肩而過,沈昭勾唇一笑,忽然轉過身去喊道:“裴大人。”
她聲音一出,衆人驚住。
裴如瑛轉身見到她的瞬間,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