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把東西拿上來吧,”易遇吩咐着貼身小厮侍墨,即便成為首輔,他身邊跟着最親近的還是當初那個小厮。
“諾。”小厮帶着箱子放到了院中,規矩地垂首在一旁聽侯吩咐。
易遇瞥了一眼小厮,點頭:“你且去門口等我把。”
你和哥哥們一起好奇地看着那個樟木箱子。易遇也不賣關子,親自打開了箱子。入目是湖藍色的淺紗,輕軟的料子在陽光下似有流光劃過。
你前世到今生,也算是見過世面了的,卻還是不免為這個特殊的料子晃了神,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料子,流光溢彩的,真好看。”
“這是我手底下鋪子剛剛研制出來的新料子,僅得了這麼一箱,還沒起名,”易遇語氣溫柔,看着你的眼神中帶着寵,“你這詞形容的倒也貼切,不如就叫它流光吧。”
“咦?真的可以嗎?”你驚喜地看着易遇,對這布料愛不釋手。
易遇頂着背後犀利的視線,笑得越發溫柔燦爛,語氣中透露着親昵和自然:“當然可以,這布料剛剛試做,我覺得你給的名字很貼切。”
“那就謝謝你了,”你抿嘴微笑,直接收下了易遇給的這一箱新奇料子。倒不是你心大,而是你已經被易遇隔三差五的送東西慣得習以為常了。
自從易遇和尚書府有聯系後,他便開始不斷給你送禮物。從一開始的市井趣物到後來越發貴重精心的錦衣華服,你也慢慢被他試探的卸下了心防,不再抗拒對方的付出。當然你也不是隻收不回的人,你也會給易遇回贈禮物,從親手制作的點心和培育的盆栽到親自繡制的小物件等等,每一次的回禮你都很用心的準備。易遇對于這樣的互動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而家裡人也對你倆有分寸的來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一種默許了。
“易公子既然已經送完東西,是不是該走了?”二哥看易遇向你獻殷勤,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二哥!”你剛剛吩咐守安把箱子送去自己院子,回來就聽到了二哥過河拆橋般的話。想到剛剛的箱子,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易公子才剛來,都沒有喝口茶。這可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吧。”
“我沒事的,”易遇安撫你。
“怎麼能沒事,”你拉着易遇的袖子坐到了身邊,搖搖頭,“我前腳才收了你的禮,後腳就要趕你走,連口熱茶都不請你喝的話。那我成什麼了?”
“就會讨小妹歡心,”二哥見你生氣了,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了,但還是心虛地扭頭嘀嘀咕咕。
“好了,”大哥總算發話了,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家二弟就是再練個幾年也玩不過易遇這個狐狸。他扭頭看着笑眯眯享受妹妹招待的青年,出聲打斷了兩人的互動,“易公子此行應該還有其他事吧?”
易遇見你被大哥吸引了注意,也不惱,很自然地點頭接了下去:“此行除了送布料,确實還有一事。”
“易公子不妨直說,”大哥也跟着正色了起來,能讓首輔親自上門的事情,恐怕就那麼幾件。
“諸位也知聖上之前答應了立儲一事,”易遇頓了頓,擡眼看向四周,确認并無下人在,見大哥輕輕點頭後,才繼續說道,“如今,聖人屬意這位。”
易遇的手指沾了一點杯中的茶水,優雅地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竟是他?”大哥看了一眼,和二哥對視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震驚。
“是的,”易遇點頭,手輕輕蓋在字上,“我昨日被聖上召進宮裡,便是為了此事。”
大哥沉吟片刻後,擡眸對上易遇的眼睛,裡面含着打量:“易首輔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們?”
“子文你還沒察覺嗎?”易遇感受着來自大哥的威壓卻并不緊張反而輕笑道,“聖上一直知道我和工部尚書府的關系,現在告訴我此事,并不是征詢我們的意見,而是為了未來儲君找助力。連我的首輔之位大概也是在聖上的算計之内。”
你看看大哥二哥,再看看易遇,想到桌面上那個字,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聖上是在給太子殿下鋪路。”
三人把視線集中在你的身上,有易遇的鼓勵,大哥的贊賞還有二哥的疑惑。你定了定心,分析道:“現下朝中朋黨居多,我們家和易遇都是中立态度,如今聖上做出了決定,除去朋黨之人,能選的中立助力并不算多。而我們家,大伯是工部尚書,大哥任吏部侍郎,二哥雖然在軍營,但是和兵部關系不差。而易遇與我們交好,雖是首輔,但他之前在戶部的影響還在。”
“若是我們能成為太子助力,”你喝了口茶,壓了壓驚,“那麼六部裡面,便有四部可以為太子所用。再加上守衛京城的軍隊……”
“所有都在聖上的盤算之内啊,”二哥恍然大悟,不由地感慨,“難怪了,易遇這家夥現在還敢正大光明地來咱家。”
你瞥了一眼二哥,有些羨慕他的心大,都被逼着站隊了,他的關注點還在易遇上門這件事上。
自古以來奪嫡都不是易事,雖說成功了便是功成名就,榮華富貴,但是,高回報也伴随着高風險,失敗了可能就是萬劫不複,家破人亡。說實話,你并不想讓家裡參與其中,可是,如今兄長們因為你的影響發生了改變,家裡比前世出息太多了,也導緻了你們被先帝選中,被迫加入奪嫡。
“别擔心,”易遇和大哥同時出聲,似乎是瞧出了你的焦躁。
“我,”你想說你沒有,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沉默了,怎麼可能不擔心,前世你去世的太早,壓根沒看到奪嫡的結局。重生以來,你第一次感受到了對未知的無力。
正當恐懼席卷你的頭腦時,你手中一暖,低頭便是易遇塞進你手中的茶盞,溫熱的水裡,細長的茶葉翻飛起伏,溫暖的溫度從手心傳遞到全身,你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喝口茶,”易遇朝你眨眨眼,“自從聖上答應立儲後,我已經觀察過諸位皇子了。說實話,聖上的選擇确實是最好的了。更何況……”
見你安靜地等着他的後續,易遇遞給了你一塊點心才繼續說道:“聖上心意已決,他做這些隻是替太子鋪路而已,隻要他心意不變,這嫡奪的并不會太難。”
經過易遇的點破,你才明白過來,是了,奪嫡也好,立儲也罷,全是聖上的選擇,隻要上位者的決定不變,那麼,這場仗并不會太難打,畢竟最大的困難已經做出了選擇。
“是我自誤了,”你咬了一口點心,朝易遇道謝,“還是你看的明白。”
易遇搖搖頭,贊揚你:“我隻是能接觸很多消息罷了,算不得什麼。倒是問雨你,僅憑我們的三言兩語就能想通前後關系,這才是厲害的,若是為男兒身,恐怕這首輔如今得你來做了。”
“噗,”你終于笑了出來,斜了一眼笑眯眯的易遇,“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我可當沒那個能力。”
“好了好了,你倆别互相吹捧了,”二哥一副被酸倒牙的模樣,站起身還不忘揪住易遇往外走,嘴裡說的很正經,“既然那麼大個事,易公子不如現在跟我們去找父親吧。”
“妹妹,你也别太擔心,”大哥也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你的頭,語氣沉穩可靠,“此事哥哥和大伯會想辦法解決的。”
“好,我相信哥哥和大伯,”你笑着望向被二哥帶走的易遇,視線相交,你朝他做了口型,我也相信你。
易遇收到了你的傳訊,鉛灰色的眸子泛上綿密的情意。師父說相信他,那他定不會讓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