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隔壁客卧,床品都是今天換過了的,不用擔心衛生問題。”見她不跑了,他攔腰的手放松下來搭在她腰間,“主卧床大點,你睡着會舒服些。”
“這……”
讓渡空間,在某種意義上算是允許人侵入私人領域。作為和人社交界限劃得十分清晰的人,她心裡明白得狠。
不同于酒店陌生環境下的相近,是在真正的私人空間裡,向她打開大門。
“再者說,客卧床品是淺米色系,主卧是黑灰色系。在今晚,你選哪個。”周陌川放出殺手锏,在等她的一錘定音。
“當然隻能選主卧了。”反應過來,她捏了一把他的手背小施懲戒,“你故意的!”
他躲時退到房間内,她再要去抓他的手,兩人拉扯着摔到床上。
周陌川說得挺對,這張床确實舒服得多。
頭下枕着高支的長絨棉床品,光滑細膩,帶着微微的涼意。而周遭空氣中交織的香味,與面前人散發的味道融合,分不清彼此。
更像是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他的領地。
“有沒有舒服一點?”在躺下後,他輕輕地将她散落的頭發捋到耳後,問她。
與床品相比,他的手是熱的,弄頭發時不經意擦過臉頰,惹來癢意。她摸了摸他剛才碰過的地方,低低應了一聲“嗯”。
“你今天來,我很高興。”大概是因為躺下的緣故,他說話也很輕,“我一直很期待你可以多依賴我一些。”
允許他為她選花,在不适時喊他來接,在難捱時許他來照顧。
不必自己撐過。
陶知韫聞言,往前挪了一小點,離他更近些,近到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過耳側。
“我也很高興。”她盯着他領口漏出的那片白,手搭在他腰側,被他攏進懷裡。
周陌川帶來的情緒從不似疾風驟雨般猛烈,像涓涓細流潤澤人心。就像此刻般,感到在他身邊很心安。
于是她也難自覺地,去想以後。
周陌川領口忽而被往下扯了扯,他低頭,看到陶知韫亮晶晶地看着他,“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射擊場的時候,打了個賭?”
當然記得,當時鉚足了勁赢她,卻隻讨了個再簡單不過的承諾。
“嗯。”
“我明天要回家去看外婆,你要不要送我去?”
想來想去這也算是最簡單也最不用大動幹戈的辦法了,她見她那些客人們談起“見家長”,禮節禮品規矩聽得她頭都大。
暫時還不必弄那麼大的陣仗,她隻想着最關心她的兩個人能夠見一見,彼此相知。
“好啊。”他一口應下,“明天我早些下班來接你。”
兩人躺到她再感覺不能這麼躺了,翻了個身坐起來,急匆匆地沖向洗手間,“我……要睡了,明天見!”
洗手間裡是一陣兵荒馬亂,能想到她緊鎖眉頭的苦惱樣,他不自覺笑了笑,将她帶來的零碎物品都整理好放到床邊櫃上,便扣上了門。
她再出來時,房間裡隻剩一片谧靜。
本該習慣一片安靜的體質,忽而在此刻覺得不适應。
“周陌川?”她将門打開一條小縫,探頭往外瞧。客廳的燈都暗了,隻留了一盞小夜燈亮着,而他站在島台邊上安靜倒着水。
雖然燈暗了,但也很難忽略他重新換過的那身衣服。脫去了原本松垮的毛衣家居服,隻留了裡面單薄而貼身的黑色背心。
小夜燈暗得剛剛好,從一側打來,勾出他露在外面清晰的肌肉線條。
陶知韫也覺得有點渴。
“怎麼了?”他喝了一口,“你床邊放了水,還需要什麼?”
“沒缺什麼,就是想當面說一句晚安,晚安。”
“晚安。”
關門後不過半分鐘,陶知韫拿了房間裡的水杯又開門,見他還在那裡,踱步過去為水杯蓄滿水,似是不經意地問起:“你明天穿什麼顔色的衣服。”
聽到頭頂悶悶的一聲笑,“黑色。”
她又回頭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将些許雀躍壓下去,了然地點點頭。
“西裝當然是黑色的。”身後的人将她完全籠在懷裡,在燈下拉出長長的影,“想看我這麼穿,天天穿給你看。”
陶知韫反應過來,“你故意脫的外套!”
“室内很熱。”他的下巴搭在她頸窩出,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後,“熱了才脫的,不信可以摸我額頭的汗。”
她還真的不信,轉了個身伸手摸他的額頭,在碰到的那一瞬看到他的眼睛。
狡黠地笑,像一隻狐狸。
狐狸俯身過來吻了吻,為自己開脫,“好吧,是故意的,但情有可原。”
想要女朋友的晚安吻,有什麼錯呢?
夜燈光下,陶知韫眼神明亮,卻又帶着一絲措手不及的茫然。片刻思考後,攀上他脖頸,在他頸側留下細密的吻。
聽着,呼吸微微急促。
然後在他失神時後退一步,飛奔進房門,“晚安啦晚安啦~”
這次是真“晚安”。
留在原地的周陌川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幾乎想象得到門後的某人是如何因計謀得逞而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