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去。”
大概是正撞上某個放學的時段,路口等紅綠燈時,眼前呼嘯過一片深藍色的校服,紅燈亮起,有小半部分被攔住。
“啊啊啊沒趕上。”行車人群裡有人在抱怨。
站在陶知韫後方步行的人卻笑嘻嘻,一點沒有被攔路的沮喪,你推我我推你,玩得很愉快。
她順勢去瞧他們胸前的校徽,卻發現有些熟悉。原來是附中的學生,校服改過版,讓她一下沒認出來。過去的顔色要鮮豔很多,亮色的藍,人群裡紮眼得很。
鬼迷心竅地,陶知韫回頭的目光逆行人潮,往附中正門那邊去。
門應該還沒關,而且還有高三和住宿的學生在自習。
在意識到這點後腿不自覺地就往那邊去邁,最終落在正門前。看守的門衛以為她是某位最近實習的老師,很自然地放了她進門。
“……謝謝。”今晚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像是鑿開了某個時間通道的牆,莫名回到了少年時代。
哲思樓裡燈火通明,大部分教室都安安靜靜,挑燈夜讀,大概是高三的學生。而另一邊,隻有零散的幾個教室是亮的,坐着寥寥幾個人。
陶知韫按着記憶裡的軌迹去摸索,發現她曾經所在的教室此刻滅了燈,應該是沒有寄宿的學生,所以鎖了門。
曾經的教室都進去不得,她實在沒有再繼續停留的理由,沿着原路往回走。
直到,途經科技樓的那一瞥。那棟樓裡大多教室都是功能性教室,辟了一大片實驗室展覽室等,外圍牆面最大,除了平日裡擺月考紅榜,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功能——優秀校友榜單。
附中辦校到現在,出了不少人傑名士,照片牆上大多留的都是青澀稚嫩的臉,少有過于打眼的存在。
偏偏就有那麼一個,坐落在照片牆最下面一排,不用仰頭滿世界找就能一眼瞧見——周陌川。
唯有他換了與現在相像的成年後照片,正裝西服,劍眉星目。
陶知韫忽而覺得此時場景熟悉,好像曾經也站在科技樓前,看校友牆好多次。
但——這也很正常,凡附中學子,哪個沒在科技樓前長久伫立,将前輩事迹都閱覽過無數遍呢?
走過幾步,又回頭,最終還是拿出手機對準那小小的照片與解說詞拍了張照。
想跟他說點什麼,但對準對話框時又想起這次回來的目的,最終收了回去。
算了,說好要獨自冷靜的。
本來擡腿就要回去了,不料剛好撞上一群從科技樓會議室裡開完會的老師們,其中便有長期指導她畫畫的老師。
“薛老師好。”畢業多年,對老師身上的那份敬重還刻在骨子裡,陶知韫不好意思地笑笑,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繼續寒暄。
“要不是正好碰上,就隻逛逛走了吧。”老師并沒拘着,一言道破。
“……是。”
“就真的隻是回來看看也不要緊的,當初的事……老師又不會怪罪你,本就是你自己的選擇。更何況你現在過得好像很好,能回來看看,我們也都很放心。”薛老師笑着看她,“對嗎?”
她語調溫柔,卸下了陶知韫身上最外層的防備。
“好。”
“說什麼了呀就好。”老師笑笑,“不過倒還真有件事,你知道附中校慶快到了嗎?”
附中校慶,每年正好趕上臨暑假的時候,熱浪喧天卻也熱鬧非凡。
算上來,今年剛好湊整,110周年。
其實策劃也策劃得差不多了,各個環節設置,校友答謝,晚會表演都已全面,但她素日獨來獨往慣了,也少參加這樣的場合,所以先前班級群統計時并沒有答允,名單裡自然也不會有她。
“要不要再回來看看?”
盛情邀請之下,陶知韫很難說不,再者不需要她上台演講,她隻需要來看看,也算是充一份門面。
“……好啊。”最終還是點了頭。和薛老師道别後想起什麼,又折返回去,“我能問問校友演講有哪幾位嗎?”
她是真的不關心,才沒能摸到一點相關的消息。但此時折返,像是揪了心中某處的念想,被無故放大。
“05屆有一位,12屆也有一位,近點的……”
陶知韫心口一懸。
“是個女生,叫孟玉笙。”
無故又落了回去,像是期待落空。
夜已深,涼風一吹掀起衣袂,也吹得人清醒幾分,她反應過來後和老師說了再見,直往家趕。
老太太見她晚歸,數落她幾句,把一個封裝好的長紙筒給她,“剛才送來的,說是要直接交給你。”
“什麼人?”
“穿西裝沒打領帶,個兒看着挺高的。”老太太一臉八卦卻又不好說,最終多看她兩眼,回自己屋看電視去了。
陶知韫将封裝開啟,摸到油布質感時便停住,匆匆往外打開門,卻沒在巷弄裡看到一人。
于是隻能默默地往回走,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将油布全部抽出,展開。
鋪陳開來,正是昨天畫的那副破曉圖,隻是少了一點,少了那隻貓。
畫面自然和諧更多,隻是陶知韫盯着被剔除小畫的那一角,隻覺得心頭也有某處被鑿開了印。
此時正灌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