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韫記得周陌川說過他不愛喝酒。

他轉手将紅酒瓶遞給紀循，自己開了瓶啤的。

一直盯着人的目光很難避讓，她目光從啤酒瓶上移開時，正撞上他直直地看過來。

她禮貌地笑了笑。

十個人交際圈總有重疊，江芷和所有人相識，包括橫插來的俞甯都在聊天時想起之前在活動時見過且聊過天。

陶知韫話少，一般在這種場合裡都是隻顧悶頭吃喝的角色，偶爾搭一兩句，主場就會再讓給别人。

飯吃到一半，手機作響，來了新消息。

對面人談話平靜，卻偏偏問來一句——【橙子做的菜在哪兒？】

前兩天還剛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呢。

她酒已經喝了兩罐，微微上頭，慢騰騰地回他：【紀循面前的那個橙香排骨是我做的】

味道她試過，絕對不能算難吃，但和外賣以及江芷等人的手藝來比也絕對差一截。菜動了三分之一左右，沒太多人盯着那盤。

【好吃】

說謊話都不打草稿，剛剛明明沒見人下筷。她冷哼一聲，回他：【騙子】。

【剛才吃的，怎麼不能誇。】

【謝謝你，以後多請你來。】陶知韫想到這裡輕輕笑，【江芷隻會把我趕出廚房。】

【我真心的】

陶知韫瞧見“真心”二字一愣，把手機翻過去不再看，目光隻盯着那盤橙香排骨。

他還真的在吃，且隻在吃那一盤。

桌上聊八卦聊得正歡，不知道誰插了句嘴，問了一聲——“聽說秦二世移情别戀了？”

秦二世是圈内給秦越嘉起的别稱，念他愛玩愛鬧起的，混了這些年也聽習慣了。

場子頓時冷下來，開頭的那個男生僵住片刻，才想起某位正主也坐其中，隻是被社恐氣息籠罩了。

果然，那人抖動兩下，應該是被旁邊的踹了兩腳。

“多大點事，還能不能翻篇了。”陶知韫睨他一眼，“要聊就聊，别當着面罵我就行。”

男生自罰一瓶酒，灌完了就當謝罪了。

話題沒往下繼續走，轉了個向，繞到新開的那幾家飯店上。民以食為天，這話參與的人多些，陶知韫又成功隐形。

目光兜兜轉轉回到對面，發現周總還是在慢條斯理地吃排骨。

……怎麼真就隻吃這個了，還在吃。

手機被重新翻起來，她身子已經開始有點飄，打字時也要細看才能看清字母，問他【你怎麼還在吃？】

手機很快震動，他回：【好吃啊。】

陶知韫有點想笑，放了手機，起身夾了兩筷子排骨。其實已經有點冷了，醬汁凝在排骨上，有一點膩。

“别吃了。”她伸手把盤子裡剩餘的兩塊倒給自己，慢騰騰地吃，“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真隻是開玩笑跟你說自己做自己吃的。”江芷注意到她動靜，攬着她的脖子安慰，“不好吃咱倒了吧。”

“絕味，絕味懂不懂？”她語重心長地回，“算我超常發揮了呢。”

“為陶大廚鼓掌。”江芷帶頭，一群喝的七葷八素的人紛紛鼓掌，房子裡充斥着掌聲。

她喝酒後話比之前多，又都是熟人，擡手示意安靜，“低調，低調。”

聽到對面一聲輕笑。

不知對面喝了多少酒，但臉是一點紅暈都沒有，她探頭往前假意要夾菜，碰碰酒罐後聽到渾厚的一聲響。

“他沒喝酒。”陶知韫朝東道主告狀，在看他時勾起笑。

周陌川被抓包也沒慌一點，盯着她看，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我喜歡吃完東西以後再喝。”

“那怎麼行，吃菜配酒絕搭。”江芷比了比“不”的手勢，“來我的席上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始作俑者躲她身後咯咯地笑。

喝酒是什麼感覺？是快感的攀升，周圍環境的旋轉，胃裡的翻騰以及第二天的頭疼。

周陌川知道小酌怡情，但一直對麻痹神經的任何事都敬而遠之。

唯獨躲不開的人，此刻被酒精驅使了惡作劇，不自覺地拉着他一點一點到理智的邊緣。

“給他換飲料吧，他不喜歡喝酒來着。”陶知韫在身後挂着的袋子裡翻找，聽到身後發出一陣驚呼。

她手頭可樂放在桌上的那一刻，空啤酒罐也被放在桌上發出輕響。

在一片起哄聲中，她看到周陌川眉毛輕挑，那股一直被收着的氣勢外放，帶着些許不羁與傲氣。

好像在說——

“陶知韫，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