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和骞問完，行之北就厲聲說：“那個禮盒！想辦法拖住她，一定不要讓她交給樊真！”随後好像是停車的聲音，行之北補充了一句，“我馬上到！”

行之北昨晚就有些懷疑，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之所以是迷霧，實則都是煙霧彈。

和骞電話沒挂，一隻手舉着電話，一隻手示意宋璞待着這兒，不過宋璞沒有聽他的，也跟着追了出去。

行之北那一嗓子，他自然是聽見了的，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讓賈敏上去。

上午是醫院人最多的時候，住院部跟門診中間有一個走廊連接，住院部電梯口還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人，6台電梯，除了一個轉運病人專用電梯外，剩下電梯得同時打開才能将擠在中間的人一次性拉走，和骞急的到處打轉，連靠近電梯口的機會都沒有，他正要轉身往消防通道走，宋璞拉住他，說“跟我來，”

兩人沿着住院樓大廳穿過走廊，來到住院部的另一邊，穿過一面白色門就看見了一部電梯正往下運行，那是平常清潔車和貨運時走的電梯。

雖然沒什麼人，但運行得異常的緩慢。

“别着急，行之北說病房内不是還有兩個警察麼。”宋璞口上安慰他，但他的手卻止不住顫抖，扶着側邊的扶手，“會沒事的。”

這句話像是祈禱。

剛才穿過人流的時間裡，足以讓宋璞判斷出來行之北說攔住她别讓他上去是什麼意思。

樊真說，301是個獨居女人，曾經幫助過她。

302的大爺說，曾看到過出入301的人是個高高瘦瘦的人。

警方通過對那棟樓的排查，案發當天沒有陌生人在那棟樓出入過，那麼隻能是那棟樓裡本身的住戶，或者是經常出入那棟樓的人。

結合這些條件來看，隻有賈敏一個人符合。

但，沒有證據證明她去過201，現在201被爆炸破壞了現場，幾乎找不到任何痕迹。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樊真要把爆炸和301以及201聯系起來？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樣一場爆炸？她是想告訴我們什麼？或者，是想引導他們做什麼？

“答案也許隻有樊真才能告訴我們。”和骞走過去牽着他的手，替他擦了剛才一路跑過來額間的薄汗。“或許他一早就知道有一場爆炸，但不知道确切時間，也知道201的人逃不過。”

宋璞擡眼看他，“所以樊真也有可能也是兇手要殺的人之一，如果兇手真的是賈敏的話··”

他沒說出後半句，電梯門開了。

如果兇手真的是賈敏的話，樊真既然在賈敏作案名單中，樊真在她第一次作案火災現場逃脫，那麼今天的見面，有極大的可能會是賈敏的第二次作案。

和骞朝宋璞深深看了一眼，随即往病房方向走去，朱亞的病房在護士站旁邊，特級護理病人觀察病房，那裡有一整面牆的透明玻璃，以方便護士會在第一時間觀察到朱亞的病情。

而現在在這塊透明的窗口前，站着兩名便衣警察正在看着病房内醫生轉移朱亞。走廊上人流攢動，忙碌的護士推着治療車，挨個病房進行今天的治療。查房的大夫走在前面挨個查房。家屬在走廊排隊領取早飯。

人太多了。

和骞緊縮眉頭，他從貨梯方向出來，在病房排列的末端第102号病房，直直地往1号病房方向走去，那條長長的走廊似蜿蜒的河流，表面波瀾不驚，要想趟過去談何容易。

突然，在走廊中部，他看見賈敏提着沉重的禮盒四處張望，還是帶着那張笑臉。

和骞腳步沒停，眼神一刻也沒從賈敏身上撤退下來，他緊着步子往前走了幾步後，宋璞快速追上并擋在他面前，“等等！”他将和骞扯到一邊，貼着牆面，說，“她手裡的禮盒，可能裝的是炸彈。”

和骞盯着他沒說話，隻是眉頭皺得更緊。

“你還記得嗎？上午的時候，302的大爺家的小孫子，踢的那個塑料瓶。”宋璞問他，和骞點點頭。

他早就知道了，那個塑料瓶不是一般常見的塑料瓶，是一種耐爆的特殊塑料材質，瓶身上的标簽被人刻意塗抹過，但仍然看得見那個缺了偏旁的‘肖’字，那應該是一瓶□□，制作炸彈的原料之一。

所以他一開始讓宋璞待在樓下，沖到電梯的時候也才會那般焦急。

“你都知道？”宋璞見他隻點頭不作答，基本上已經猜出和骞早就知道那個禮品盒的東西是□□。

“時間不多了，我們分頭行動，好麼？”和骞又往賈敏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方背對着1号病房，隻需要一個轉身的距離，直到看到有一個人的身影閃入1号病房内，他才轉頭又看了一眼宋璞，說，“等會兒你去醫生辦公室，讓醫生組織人先将人疏散，我猜這個□□不會馬上引爆，賈敏犯不着把自己也炸死。”

“那你呢？”宋璞點頭，确實是這樣的，那個禮品盒的□□的體積應該不大，但爆炸範圍仍然不可估量。而且賈敏既然想殺樊真，犯不着也讓自己搭進去。

“我去會會她，拖延時間。”和骞說。

“不行！”宋璞立馬拒絕，賈敏手裡提着炸彈，和骞跟她待在一起，那就跟對方同歸于盡沒有什麼區别。

“宋宋，别擔心。”和骞還想安慰他幾句，他自己又何嘗不害怕呢？他想起天煶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都拼不到一塊兒去。而且如果他在這裡出事，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本次虛妄止境任務本身。“我答應你的，我們會一起回去。”

不遠處，賈敏已經到了護士台，宋璞看着和骞隻身過去，也忍不住想挪動腳步随他而去，死就死吧，他想。

但不行，不能就這麼死，就算死了這個案子也不會結束。他不能死，和骞也不能，他們要毫發無傷地回到蟻村。

他深吸一口氣，閃身鑽入醫生辦公室，将正在開會的醫生吓了一跳，他找到這裡最大的官，應該是科室主任，說明情況。

護士站的一名護士在給一個新來的病人測量血壓和入院登記，她聽到有人問她：“請問一下，有一個叫朱亞的病人在幾号病房？我是他的親屬，我來看望他。”

那個護士擡頭看了賈敏一眼，輕聲說，“稍等一下，我這兒弄完給你查查。”

那個護士是今天才入職的實習生，手腳慢吞吞的，測量血壓之後又引導病人簽字，給新入院病人做好登記以後，才坐到電腦面前去查朱亞的病房。

電腦有點卡頓，她活動了下鼠标，她的帶教老師還沒帶她熟悉過醫院的系統，她左點點右點點，沒找到病人詳情頁在哪裡，但她今天第一天實習，生怕那個女人責怪她或者投訴她動作慢。

實習護士擡眼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她低頭撥弄着手機，沒有催促的意思，而且表現得非常耐心。

就在她找到詳情頁的時候，護士台又多了一個男人，很高，眉目淩厲，一看也是個不好惹的，她聽到那個男人問她：“你好，請問新入院在哪裡辦理手續？”

這個活兒實習護士很熟悉，她站起來回答，說，“就這兒，稍等，先排下隊。”

賈敏收起手機看了一眼，跟和骞四目相對，賈敏驚訝了一瞬，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随後他往和骞身後看去，問：“你愛人呢？”

“你好。”和骞微微點頭，說：“他去醫生辦公室拿資料去了，醫生建議他住院。我先來幫他辦理手續。”

賈敏笑了一下，點頭說是這樣啊，随後将手機放入衣服口袋裡，然後說：“那你先辦理，我先去找找我負責的那個業主。”

“等等，”和骞叫住他，賈敏機械式地轉頭，微笑僵在臉上，看着和骞，問：“怎麼··了？”

“你這禮盒，是不是得多準備一份？”和骞指了指他手上的東西，“我愛人住501，還沒收到你們的慰問禮盒呢，要不然你直接把這盒給我算了。”

“給你？”賈敏沒理解，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喏，我是看到你那個果籃裡，有他喜歡吃的水果，”和骞眼神示意賈敏另一隻手上提着的果籃，“我們等會兒辦理了入院，我想着就不用下去給他買了不是。”

賈敏看到和骞笑，也跟着擠出一個笑容，很抱歉地說，“和先生真是會過日子。這個可能不行，我今天來就是專門看朱亞的，聽說朱亞病得特别重，我才給他多加了一個果籃。”然後對着和骞莞爾一笑，又說：“501的禮盒就在物業，我可以明天再給你們送過來。”

“那就麻煩你。”和骞沒有拒絕，如果這個時候拒絕，倒顯得他這個連水果都要争的鐵公雞不太會過日子了。

實習護士這時候站起身，說，“你好，朱亞的病房在1号特殊病房。”她看着賈敏，又說，“但他馬上要去做CT檢查，不過你可以把東西放在護士站，待會兒他回來我可以幫你轉交。”

賈敏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問護士一号病房在哪兒，護士給他指了下方向。

賈敏轉頭，其實病房離她緊緊幾步之遙，但房間内被窗簾遮蓋，房門緊閉，她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病房内的情況。

賈敏說了聲謝謝，隻身走向1号病房。

玻璃窗外兩個便衣警察已經不在了，和骞慢了賈敏幾步，走在她後面。

當賈敏開門的一瞬間，他突然加快了腳步，一手推着賈敏的肩膀，一手奪過她手裡的禮盒，然後順勢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