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回幼時,還曾被父親抱着給場上比武的小夥子鼓掌歡呼過,為了比旁邊另一個位大人的兒子叫得響,她嗓子都喊啞了,喝了兩日蜂蜜水才好,氣得母親直捶父親胸口。
張和一邊寒暄,一邊領路往前,顔回也收回思緒,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便到了案牍庫,待二人進門後,張和躬身告退,徒留二位對着高高低低的一排排架子面面相觑,最高的架子比兩個人的身高還高。這些架子被一道道隔闆隔成了許多狹小的隔間,每個隔間上都貼着張不大不小的紙條,紙條上用正楷寫着不同的文字。看着隔闆中放滿的案件卷宗,榮庭軒不禁愁得深深歎了口氣。
顔回已撸起袖子,搬過一旁的梯子開始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地忙碌起來。因擡手的緣故,衣服貼着她的身軀,勾勒出清瘦的輪廓。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光潔如玉的手腕上,似乎鑲了一層金邊。
榮庭軒瞧得有些眼熱,他别扭地挪開眼,咽了下口水,扯着有些過緊的衣領扇風,希望能稍微進些涼風,可以讓燥熱的身體降溫。
待顔回都查看了一格後,榮庭軒才鎮靜下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走向了架子的另一頭,似乎要離顔回盡可能地遠一些。
案牍室内的翻書聲清晰可聞,每頁書翻動時似乎都攪動着空氣,從這頭卷往那頭,攪亂了一池春水。
“找到了!”顔回驚喜的聲音傳來。榮庭軒聞聲仰頭,看見顔回站在梯子上,朝他揮着手中的卷宗,嬌嫩的臉上帶着他從未見過的歡欣,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突然,梯子一晃,顔回失去平衡,就要從梯子上摔下來。
“小心——”電光火石間,榮庭軒飛奔過去,不自覺張開了雙手,顔回就這麼摔進了他懷裡。
咚咚咚,隔着一層衣衫,有力的心跳聲就這麼傳進顔回的耳中,一下一下,似乎應和着她快速的心跳。
不知是不是貼得太近,顔回覺得不僅是心跳,連體溫也跟着上升了許多,燒得她出了一身汗。
顔回慌忙起身,從榮庭軒懷中退出,紅着臉道:“多謝榮大人。”
榮庭軒将手背後,那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手中,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可惜。
“你沒受傷吧?”榮庭軒關心地問道。
顔回搖搖頭,揚了揚手中仍緊緊拿着的卷宗:“沒有,多虧榮大人。是我找到卷宗後有些興奮了。”
這卷宗讓她失去父母、家破人亡,如今她終于能一步一步嘗試揪出背後真兇,報仇雪恨,如何能不興奮。
二人刻意忽略掉之前的暧昧氛圍,去往案牍室盡頭的書桌前,将卷宗展開。
卷宗上密密麻麻,滿紙都是對齊磊的荒唐指責,顔回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這位,是我家的管家,此前在戰場上受過傷,腿腳不便,難以為生,我父親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她指着卷宗上看到的熟悉名字道:“可他的證言為何是說我父親将錢交予他,吩咐他雇用兇手。”
她不想相信,小時候每次去集市都會給她帶來小玩意兒,笑着哄她的人會如此忘恩負義。家中出事後,她與母親窩在一處小院,時常捉襟見肘,管家劉永還曾送了些錢财過來,她如何也想不到,父親的死亡竟然也有他的“助力”!
“我要把劉永找出來,問個清楚。”顔回捏緊拳頭。
“你可知他現在何處?有沒有什麼線索”榮庭軒問道。
顔回低頭想了片刻後道:“柳條巷,他曾提過自己住在柳條巷,或許可以從那裡查起。”
“好,這件事畢竟需要隐秘進行,若你信得過我,便交予我派人去調查,若有消息我會及時告知,如何?”榮庭軒回道。
顔回畢竟人微言輕,又無信得過的手下,她自己一人調查的話确實有些棘手,便點了點頭:“好,我畫張劉永的畫像給你。”
說完顔回便就着桌上已有的硯台和毛筆,順暢地開始作畫。隻見她筆走龍蛇,畫到眼耳口鼻等重要器官時便停下來細細思索片刻,不多時,一位聳拉這眼皮、嘴角一顆小痣、右腿微微又些不便的老人便躍然紙上。
“劉永這人長得如此老麼,你兒時他就這麼多皺紋了,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榮庭軒道。
“我已将劉永的容貌按照今日的年齡做了改動,若他還活着應是如此模樣。”顔回邊将墨迹吹幹邊道。
榮庭軒從顔回手中接過畫像:“你竟還會如此神技!”
榮庭軒的稱贊或多或少地緩解了顔回心中的煩悶,她微抿了下嘴角,接着道:“那兇手據我父親所說來自青龍幫,我準備今日去查查這條線索,興許能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