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平康長公主府。
宴會結束後,自有下人收拾别院,平康長公主還讓兩個兒媳看着,她則帶着女兒在客人走後回了長公主府。
“到底年紀大了,隻是坐着吃吃喝喝竟也累得不行。”平康長公主靠在軟榻上,由兩個婢女伺候着捶腿捏肩。
“哪裡就年紀大了?母親尚且風華正茂呢!不過是今日陪着人說話,又招待大姨母、八舅舅,還不能冷落諸位夫人,這都是耗費精力的事,等晚上睡一覺,明早起來保管精神奕奕!”崔姑娘遞了盞養身茶,坐在軟榻邊的繡凳上笑吟吟道。
“你這嘴啊,慣會哄人!”平康長公主接過茶盞,笑着點了下她的額頭,但看神色卻很受用。
她抿了幾口溫度适宜的養生茶,揮揮手讓身邊的婢女都下去,等屋裡就剩母女兩人了才開口:“如何,交代給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崔姑娘坐正些回道:“各家情況和諸位公子的消息,女兒已盡數告知了羌族公主,隻是看不出她屬意哪位。”
平康長公主輕笑:“這是自然,人家雖是個小小的異族公主,可既能留在大祁擇婿,心中必有成算,怎會隻憑着你所說的就草率決定?之後肯定還會查的,羌族給她留了人手,她可不是孤身一人。”
崔姑娘猶豫一下,又道:“娘,我說那些時長甯郡主也在,看她聽完的神色,像是很佩服我。”
“還有這樣的事?”
崔姑娘想起來就覺得好笑:“之前隻聽聞她天生體弱、皇舅舅極為寵愛,後來有國宴拒了求親一事,又覺得她性子挺厲害,但今日見了才發現,她性子挺簡單的,就是話少了些,相處起來還行。”
平康長公主含笑聽女兒說完,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頭發,歎道:“那孩子一直身體不好,常年都要養病,今年之前每年都能聽到病危的消息,你安陽姨母還來咱們府上求過藥。”
“這樣的孩子,能養到這麼大都殊為不易,平日裡又哪來機會教導呢?”說到這兒,她面上多了些驕傲,“我這輩子雖比不過安陽受寵,但你兩個哥哥和你都健健康康長大了,隻這一點就勝過她許多了!”
“哥哥們個個出息,娘的福氣在後面呢!”
“你哥哥們是男兒家,前程自個去掙去拼,有崔家幫襯,左右都錯不了。隻你一個女兒家,我哪能放心得下?”平康長公主望着女兒的目光滿是疼惜,“這世道對女兒家本就苛刻,在娘家還好,出嫁了少有不受委屈的。像我這般,少時在宮裡不受寵,可好歹有個皇家公主的身份,出嫁後在婆家到底與尋常女子不同,受不了多少委屈。”
“娘别擔心,我能過好的。”崔姑娘感念母親的憐愛,情不自禁湊近些依偎到她身邊。
平康長公主自然地摟住女兒,摩挲着她的脊背:“這次我主動向陛下領了這辦宴會的差事,等那羌族公主順利擇婿,我便将你的功勞禀上去,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給你掙個爵位回來,屆時再談婚論嫁,那你婚後的日子肯定能過得更舒心。”
同是長公主,安陽雖比她小很多,但到底是嫡出,又和陛下是一母同胞,情份、恩寵自然深厚,所以,安陽的女兒出生即能被封為郡主,而她的女兒長到快出嫁了還是個尋常的官家女,一切榮耀皆系其父兄,她縱然理解,可心中到底難平。
既然靠着血緣情份和恩寵得不到,那她何妨以功掙一把呢?
“娘也别太執着,陛下願給自然好,若是不給也不必挂心,總歸日後過什麼樣的日子還得看自己,我相信我可以過得很好。”
“我兒心性出衆,娘自然是信你的!便是沒個爵位,你父兄和娘又不是不能給你撐腰。”
母女倆一番談心,感情更是親近了許多。她們卻不知,回了護國公府的楚霏,也正和文瑾說宴會的事。
“平康姨母的宴會辦得極好,菜肴點心、酒水十分應景,今日供衆人觀賞的菊花也養得很漂亮,崔家表姐一直陪着我和瑪尼,瑪尼就是那位要擇婿的羌族公主,她還說了好多參加宴會的人家的情況。”
文瑾含笑聽着,十分意外她能說這麼多話。雖說描述的語言平平,甚至語調都沒什麼起伏,但到底比平日強多了。
“娘若親眼見了肯定也會意外,崔家表姐對各家的情況、各位适齡公子的脾性喜好都了如指掌,像是在那些人家待過一般,實在讓人佩服!”楚霏此刻提起仍面露欽佩。
文瑾一哂,搖搖頭戳破道:“崔家那丫頭哪來的這本事?不過是你姨母提前讓人查訪了,把查來的資料讓她記下了而已。”
“原是如此?那記住這麼多人家、這麼多公子的資料,還沒記混了,這也很厲害啊,隻是……為何要耗費工夫記這個?就為了給瑪尼介紹?”楚霏心裡覺得沒必要,面上便露了出來。
“傻丫頭,不過招待個羌族公主,還用不着如此耗費心力。”文瑾笑歎,“你姨母想方設法地讓崔家丫頭露臉,是想乘着給羌族公主擇婿,讓你皇舅舅給崔家丫頭賞個爵位呢!”
楚霏一愣,神色漸漸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