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膳，楚霏是和元熙帝、皇後一起用的。這天既不是大朝會也不是小朝會，所以，元熙帝不必早早趕到前面去。

“皇舅舅和皇舅母好像不太一樣了。”她望着同桌用膳的兩人，雖然看似和之前沒什麼不同，但一擡眼一對視，都像是黏住了，那瞬間他們的眼神都很柔，有些像……像爹爹和公主娘親相處時的樣子。

昭陽宮中近身伺候的宮女暗自交換目光，都為自家主子高興，今日帝後間氣氛甜的，明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們也不明白怎麼一夜過去就成這樣了，明明昨夜陛下未曾寵幸娘娘啊，但總歸是好的變化吧！

聽到楚霏的話，帝後二人相視一笑，并不解釋什麼。

“今日還要上課？” 元熙帝笑着問。

“這段日子勤學不綴，不妨告假一兩日歇歇？”皇後也開了口，隻是這回她手中的筷子并未放下，行為舉止都随意多了，“宮中的花園景緻不錯，元元還未去過吧？不如我帶你去逛逛？”

“是啊，看你這段日子學習排得緊密，适當放松一兩日耽誤不了多少的。”

楚霏想了想，覺得長輩總是好意，便應了：“那好吧，我使人跟師父說一聲，讓他也休息兩日。”

“那我今日也歇一歇好了。”元熙帝看向皇後，“你們先賞玩，待我把緊急的事務處理完，咱們一起去遊湖吧！”

“好，那你可要快些來，免得我們等得不耐煩了。”

這幾句對話，他們三人沒怎樣，倒把邊上的宮女給驚着了，特别是伺候皇後年久的，何曾見過她們的主子這般與陛下說過話？還有膽小的懸着心屏息等着元熙帝的反應，生怕他惱怒降罪。

“不會的，我肯定很快就來了。”

約定好後，元熙帝便去勤政殿了，倒是皇後和楚霏比較慢，兩人換了衣裙，又命人準備了吃食茶水，這才乘了輛輕便的辇車往花園的方向走。

“花園在宮裡最北邊，離昭陽宮有一段距離，若是步行過去，還沒到怕是就累了，咱們先乘辇車去，到了之後再邊走邊逛。”皇後跟同乘的楚霏解釋道。

“嗯，我明白的。”她點點頭，忍不住偏頭打量皇後，見她穿的是一襲黃色漸變的抹胸長裙，雖繡着精緻的花樣，卻仍顯得飄逸輕薄，發髻不像往日那般挽得一絲不苟，而是半披半挽，鬓邊還有散落的發絲拂動，瞧着随性極了。

皇後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心裡不免有些忐忑，自疑着今天是不是太不端莊，是不是過于随意了……但她這諸多念頭還沒完，就被打斷了。

楚霏認真誇贊：“皇舅母今日看着很漂亮，比往日好多了！”

“不會不莊重？太随意？”

楚霏不解：“又不是要上朝或參加宴會，隻是日常裝扮，難道不是自己喜歡、舒服自在就好了？”

“可這是在宮裡啊！”皇後并非不知這個道理，但她們所處之地畢竟是皇宮啊！

“宮中除了皇舅舅，就隻有皇舅母最尊貴，你們想怎麼樣都可以吧？況且，宮裡也隻是地方大些、房屋多些、伺候的人多些，不還是皇舅舅、皇舅母的家？自己家為何不能想怎樣就怎樣？”

皇後被她直白、費解的眼神望着，不免有些噎住，話雖如此，可……事實上哪能真把皇宮當自己家呢？

這一遭才讓皇後意識到，這位長甯郡主是不是養得性子過于直了些？

“皇舅母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楚霏見她不言，還拿自己舉例，“就像是我，因為學醫要接觸藥材，還要針灸，穿那種布料一般、款式簡單的素衣最是方便，所以先前在長公主府和公府我都是這麼穿的，也沒人說我什麼啊！”

聽到這話，皇後心道：恐怕不是沒人說，隻是皇姐和護國公世子夫人管家嚴，才沒人敢在這丫頭跟前嚼舌吧？

“皇舅母若不信，可以問問皇舅舅。”

“我信的。”皇後隻好中止話題，想到昨夜坦誠的元熙帝，她自然知道詢問的結果，那人必定會說出“她想怎樣都可以”這種話。

說話間，花園到了，遠遠就能看濃淡深淺的綠色和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這花園還真是大，圈進來了好幾片連着的小湖泊，有的建了九區長橋分割，有的以山石、建築相隔，若不說是在皇宮，比之一個私家園林也不差什麼了。

“這般大，平日維護花費頗高吧？日常防守起來肯定也不容易。”楚霏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

皇後怎麼也想不到，十歲的女孩見到美景，最先想到竟不是景色如何，而是維護費用和防守難度？

那之後，她們明明是在逛花園賞景的，但是畫風卻完全不是皇後想象中的樣子。

楚霏一路走一路點評，隻是說出的話完全和景色沒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