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将至,宮門口便陸續來了勳貴、大臣的車馬,因此次宮宴從三品以上官員皆要參加,勳貴就不必說了,即便不在朝中任職,但凡有爵位在身的也是要參加的。
宮宴時辰定在酉正時分,如今還差一個時辰呢,故而此刻來的皆是從三品官員及其家眷,以及爵位最低的子爵人家,再過上一刻鐘,正三品官員、男爵等才會出現,随着宮宴時間漸近,入宮的大臣、勳貴品級就越來越高。
隻是,今兒有個人成了例外。
戶部左侍郎楊文恺,本身是正三品官員,但他此刻已乘車而來,徑直駛到了宮門口。注意到他馬車标識的從三品官員們無不詫異,因着品級低半級,他們紛紛命下人讓行。
“楊大人可是有要事禀報?”宮門口的禁衛軍也意外,當馬車停下時,其中一人上前拱手相詢。
其他禁衛軍上前檢查馬車,楊文恺掀了車簾出來,看到詢問的禁衛軍立時展顔一笑:“原來是秦南衛,正是呢,乘着離宮宴還早,還是盡快向陛下禀報為好。”
禁衛軍統領乃正四品武官,下設東、南、西、北四衛作為副手,四衛為正五品武官,他們共同負責守衛皇城,所轄禁衛軍約1萬人。今日宮宴出入人員甚多,又都是朝中高官勳貴,所以宮門檢查這裡就由南衛秦毅親自坐鎮了。
“楊大人為朝政盡心竭誠,下官欽佩不已!”秦毅贊了一聲,見檢查的禁衛軍沖他颔首,便向旁邊讓了讓,“楊大人請進,莫耽誤了正事。”
“多謝。”楊文恺颔首一笑,又進了馬車。
大祁對臣子的尊重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就如這進宮,無論文武官員,都可以乘車入宮,隻是因着品級不同,停車步行的位置不同。比如文瑾,她就可以乘車到紫微宮前的台階下再下車,而楊文恺,他則隻能乘車走宮門至下一道宮門之間這段距離,之後便要步行了。
如今這皇宮雖是在前朝祁國公府的基礎上擴建來的,但是曆經太.祖、孝宗、穆宗、仁宗四任皇帝累建近一百年,規模已不遜色于曆朝曆代的皇宮,隻是本朝尚簡約風雅,故而比不得前朝皇宮那般奢華。
從宮門而入,寬闊的廣場便顯露眼前,馬車勻速行過一座架在玉帶河上的石橋,就能看到這廣場盡頭高高矗立在台基上的巍峨宮殿,那就是大祁皇宮最中心的建築——天元殿,每逢新君即位、帝後大婚、皇後冊立、出征誓師等大型典禮,便會在這裡舉行。
開國後修建這裡時,占了前朝祁國公府的前二進及演武場都不夠,又向南占了道路及幾座宅子才夠用。
天元殿後面是地始殿,地始殿後面是仁和殿,相比天元殿,後兩座宮殿就沒那麼龐大了,如今每逢大朝會、科舉殿試、大型賜宴,都是在仁和殿舉行的。
太.祖認為,大祁開國仰仗于天地人和,故而這宮中最中心的宮殿,便是以天、地、人命名,又因天地伊始,是萬事萬物的開端,而為君者當仁愛百姓,故而取名作“天元殿”、“地始殿”、“仁和殿”。
楊文恺的馬車行過石橋後向右拐去,穿過宮牆的側門便進了一條長長的通道,像這種宮道是允許馬車走的,不過對外臣來說,僅能走到紫微宮所在的宮苑大門處,那裡是皇宮前朝後寝的分界線。
“大人,馬上到仁和殿東側門了。”駕車的侍從讓馬車慢慢減速。
“嗯。”楊文恺應了一聲,待馬車停下後便下車,他整了整身上的常服,又正了正烏紗帽,這才擡腳朝仁和殿東側門走去。
從仁和殿後的東側門進入,右手邊的宮牆正中就是紫微門,跨過這道宮門就到了紫微宮前的廣場,此時就能看到丹陛之上的紫微宮了。
這裡是大祁皇帝的寝宮,平日小朝會時也在紫微宮進行,日常奏報政事皆在此處。因是以前朝祁國公府正院改建的,故而台基有些低于帝王規制。
“奴等見過楊大人。”紫微宮前守着的小太監看到從台階上上來的人,雖難免詫異,卻還是拱手行了禮。
“張公公有禮,我有事向陛下禀報,不知此時可方便通傳?”楊文恺拱手回禮,唇邊噙着抹淡笑問道。
“奴這便進去禀告陛下。”張公公是個年約十幾歲的小太監,看服色并無品級,但比起旁邊那些一動不動站着的小太監們,他顯然也不是個一般的小太監。
事實也正是如此,能在紫微宮内外傳話通禀,張公公在王春跟前很有臉面,元熙帝也是記得他的。
楊文恺含笑點頭,站在原地等候。他目光仿佛不經意地掠過紫微宮前候着的宮女,除了平日伺候陛下的,還看到了長公主府伺候的幾個,他便知道,眼前的宮殿中不止陛下一人。
果然,待張公公出來引他進殿,就看到元熙帝随意坐在上首,殿中放着的椅子上,坐着長公主文瑾和勇毅侯宋恒。
“臣請陛下金安,請殿下金安。”楊文恺拱手向元熙帝和文瑾行禮,又向宋恒拱手,笑道,“原是巽安在此,昨日便得知你返京了,想着你需休整,今日宮宴也要見到,便不曾打擾,過幾日有閑了一起去喝酒?”
“你們偷着喝酒不帶朕啊?”元熙帝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