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霏蹙了蹙眉,但仍是應了:“自然同往。”
現任護國公宋文遠,是原身的嫡親祖父,宋恒乃是護國公嫡幼子,當年适逢先帝為還是太子的元熙帝選伴讀,選擇範圍是祁都三品以上官員及勳貴人家年齡合适的嫡子,最終護國公嫡幼子宋恒和緻仕的楊閣老之子楊文恺入選。
後來先帝一紙賜婚将嫡女安陽公主下嫁于宋恒,作為驸馬的宋恒成了先帝的女婿,自然備受厚待,仕途也走得很順,直至元熙帝即位,又給了嫡親姐夫勇毅侯這個爵位,還容他領兵出征。
在外人看來,護國公府這個政治投資着實成功,一門公侯雙爵位,這在大祁還是第一例。
“若是不願便不必勉強了。”文瑾見她蹙眉,忙補充道。
楚霏搖搖頭:“并非不願,隻是如此一來,明後兩日就要耽誤進學了。”
宋恒、文瑾、宋瑾玉不約而同暗松了口氣,從前她身體不好,不去國公府也就不去了,如今既然漸漸好起來了,再不去國公府就失禮了,外人難免會非議她不敬長輩,畢竟那國公府還有她的祖父、伯父等數位親眷。
“這倒不妨事,隻是後日早晨與長輩請安,下午便可正常上課,若是不及回府,在國公府也可授課的,派人将王太醫接去便是。”文瑾笑道。
“這般就要師父受累了。”楚霏眉心舒展,話雖如此,但并沒有拒絕這番安排。
作為皇家郡主,本就可以享受各種特權,讓師父上門授課隻是其中之一。不論是原身,還是記憶空白共情原身種種情緒的楚霏,對這種特權都習以為常,全然不覺得違背了尊師重道的傳統。
一家人共用了膳食,宋瑾玉、楚霏這才告退父母,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公主府上下就忙碌起來,内院的侍女們忙着準備進宮要帶的物品,常服兩套、禮服兩套,配飾若幹等等,侍從們則來回奔走,将準備好的東西送到外院的車駕處,還要不錯眼地盯着歸置妥當,這些都是主子們進宮可能要用到的,萬萬不能出半點差錯,若是進宮面君時這些用品出了什麼纰漏,輕則失儀,重則是要打闆子的。
文瑾派了鐘嬷嬷去楚霏的院子,看着收拾進宮要帶的物品衣飾,宋恒則派了身邊的親随去宋瑾玉的院子指點,他們跟随主子多次進宮面臨各種場合,經驗是極為豐富的,比起兒女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侍從要更妥當。
“晚上入宴要着禮服嗎?”文瑾幫着給宋恒腰間挂上玉佩,順手将束在裡面的衣服撫平整。
宋恒自個兒戴上烏紗帽,對着銅鏡正了正,讓帽子上鑲着的那枚青玉正對眉心:“應是不必着禮服,隻是類似接風宴般的宮宴,常服即可。”
大祁建國之初就制定了完善而等級分明的衣冠制度,因為前朝過于奢靡,太祖本是武将出身,很是看不上這種風氣,所以命人制定衣冠制度的時候,就采取了質樸簡約的風格。
王侯官員的禮制衣冠隻分禮服、常服、祭服三種,禮服用于重大朝會、慶典、祭祀、國事接待及國宴,常服則用于尋常朝會、日常辦公、非年節、中秋等重要節慶宴會等,祭服隻用于國喪。
此時宋恒身着紫色羅袍,右側脖頸處以瑪瑙為扣,圓形領口露出白色的裡衣。紫色衣領、袖口均有三寸寬的繡紋,以金絲繡着直徑一寸的環形祥雲紋,袖寬一尺二寸,腰間系着白色提花錦制成的腰帶,正面鑲有三片金飾,金飾亦是镂雕的環形祥雲紋。
這一身乃是大祁侯爵的常服,相比起禮服來,常服就素淨多了,除了領口、袖口和腰帶,再無任何紋飾。
因他是武官,頭上戴的烏紗帽的帽翅末端呈現出一個向上的直角曲度,文官的帽翅是平直的,取“君子直節”之意。武官帽翅呈向上的曲度,是太祖對大祁武将的期許,盼望我朝武将用兵“講策略、識權變、知變通”。
“殿下可曾打理妥當?”宋恒再次對着銅鏡打量自己一圈,見沒有不妥了就看向妻子。
因屋中還有侍奉的侍女,他才這般稱呼妻子,有外人在時,他都是這般稱呼的,這是君臣之禮。
“女眷比之你們男人可随意些,我這般就好。”文瑾退後兩步仔細打量他。
大抵是曬黑了,這身紫色常服穿着竟沒有從前那般好看了,不過位高權重的氣勢依舊很足。
宋恒任她做最後檢查,也将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青絲全部挽髻束起,發髻上戴了一頂不大的精巧蓮花發冠,兩邊簪了成對的珍珠流蘇發钗,钗頭同樣是蓮花形狀,耳飾亦然。身上穿的是粉藍色抹胸長裙,搭配同色廣袖外衣,裙擺、廣袖上皆有精美的金絲勾勒的繡紋,亦同樣是蓮花。
“殿下越加端麗無雙了!”宋恒由衷地誇贊道,自然而然地擡手為她正了正發钗。
文瑾笑着垂眸,妝容精緻的臉上浮現出些嬌豔之色,顯然對此極為受用。
“晚間入宴換一身更華美的,殿下必能豔壓四方。”宋恒建議道,這一身很好看,但是晚上的宴會不是皇家家宴,還有朝中官員及其家眷入宴,以長公主的身份,穿這一身就顯得不夠華貴了。
“還用你說?晚間入宴的衣飾早已送到車駕上了,隻待下午換了便是。”
“那殿下,咱們這就出門?”宋恒側身做邀請狀。
文瑾伸手搭在他手心,夫妻倆相攜着踏出了佑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