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漸近,楚霏掀起車窗簾子看去,頗有些訝異地望着前方的皇宮,因為這皇宮真的談不上巍峨宏偉,像是比長公主府門戶略微大些、肅穆些,僅從建築規制方面能看出乃是皇宮。
作為皇家郡主,像這種建築規制所代表的品級地位之類的常識,是作為禮儀中的必學篇目學習的,是以楚霏借由原身掌握的禮儀知識,才能辨認這些。
“可是失望了?這皇宮似與咱家府邸相差無幾?”文瑾在旁邊看到女兒神情,輕易就讀懂了,遂輕笑着問道。
“嗯,不似想象那般。”楚霏誠實地點了下頭。
文瑾輕撫她的腦袋,似閑談又似考較:“元元還記得從前跟你說過的,我大祁的開國史嗎?”
楚霏邊回憶邊道:“大祁建國至今已有一百餘載,曆經太.祖、孝宗、穆宗、仁宗四朝,太.祖原是前朝祁國公,昔年為禦外辱連年征戰,遭前朝厲帝猜忌,欲殺之後快,太.祖被逼無奈,遂于封地祁州起事,曆時八年統一天下,建國号‘祁’,改元‘開元’。”
文瑾笑意滿滿地看着言辭流利的女兒,顯然對她能如此熟悉自家曆史非常高興。
楚霏說着自己就明白過來了:“太.祖并未将都城定在前朝宛都,而是以祁州為都,所以現在的皇宮,是以原來的國公府擴建的。”
文瑾含笑點頭。
楚霏恍然,以國公府擴建的皇宮,因最初的基址限制,即便是擴建了,自然也比不上前朝的皇宮巍峨堂皇。
且……那前朝的都城宛都,現在已改名為長甯,被賜給了她作為封地。
咳,楚霏心中明白,長甯城内的前朝皇宮,必然是作為皇家别宮的,與她無甚關系,但想想她一個郡主的封地竟是前朝都城,真的是……很富有啊~!
要知道長甯作為前朝都城,所擁有的人口、土地都比尋常城池多,相應的賦稅收入也就高些,那麼她能得到的封邑自然就多了。
本朝的封邑制度并不似前朝那般,給皇家子孫的封邑,其實僅擁有此地商稅的三成,地稅和人丁稅都不得染指半分,更不用說軍政大權了,那都是由朝廷委派官員管理的。
大抵因為太.祖皇帝就是前朝擁有封地的國公,他本人深知前朝的封邑制度對朝廷的危害,故而才極為嚴格細緻地修訂了本朝的封邑制度。
長公主車駕行至宮門口,有護衛上前遞了牌子,禁衛軍查驗後放行,但也僅讓車駕和随行的四位侍女進入了,随駕的護衛,則被請到了宮門旁的排房内暫歇。
楚霏感到馬車停頓片刻後繼續前行,不免轉頭問道:“娘親,宮中守衛都不查一下馬車就放行了嗎?”
文瑾聞言輕笑出聲:“元元是在擔心宮中安全?放心吧,隻有咱家的馬車是這般,旁人進宮檢查得可就細緻多了,車中幾人、都是何人、有無入宮诏令、有無藏身銳器,連馬車都要前前後後查上三四遍,禁衛軍中可沒有屍位素餐之輩。”
楚霏了解地點點頭,對自家母親的榮寵程度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原主記憶中也有長公主府備受優待的意識,隻不過長公主府中侍女侍從嚴守規矩,甚少談論主家,而原主又從未出過家門,所以對此沒有太直觀的感受。
馬車一路行到一座宮殿前,文瑾才帶着楚霏下車,她擡頭看去,就見這宮殿基底雖不算很高,但面闊間數、縱深、屋脊瓦獸、窗枋彩繪、門廊雕刻等都是帝王宮殿的規制,想來基底應是原來國公府的,建築則是開國後改建的,所以感覺并不高大宏偉,不過富麗堂皇之氣也不堕它的身份。
“殿下可算來了,陛下今日已問了多次,就盼着殿下和小郡主呢!”有一年約三十的内侍步履匆匆下了台階迎來,臉上帶着笑容,眼角都笑出了幾道褶,看着文瑾的目光很是親近驚喜。
“王公公又說笑了。”文瑾抿唇笑着回了一句。
王公公先給文瑾行禮,又給楚霏行禮,看向楚霏時,眸中浮現出了慈愛和善:“老奴給郡主請安,願郡主福壽安康、長樂無憂!”
文瑾的笑容立馬加深了許多,作為一個母親,這也是她對這個好不容易養活的女兒唯一的期許。
“多謝王公公,我會努力做到的。”楚霏握握小拳拳,一副“我努力、我加油”的模樣。
王公公和文瑾見此都笑了,就連距離近的宮女、内侍都忍不住覺得可憐可愛,畢竟楚霏現在小臉蒼白、頭發枯黃的羸弱模樣,無論是誰見了,都會覺得好好活着于她而言真的是件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
王公公引着文瑾母女走向殿門,一邊走一邊關切地詢問楚霏,幾時出門的、走了多久、可曾看過街市、見過什麼有趣的,就像個慈祥的長輩在與她閑聊,說的都是些沒營養的話。
楚霏對情緒的感受,隻能通過原身來共情,但這段日子來她共情了不少種情緒,又因天性敏銳,可以分辨出不同情緒間微妙的區别,所以,如今已能輕易分辨他人的情緒。這位王公公今日才頭一次見,她卻感受得到,他待她是真的親近喜歡、憐愛關切的。